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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了何蓉这味香糙，他们就这样寡而无味地互赞着对方懂得随机应变，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人生的交集可以拿出来作为话题。

  &1dquo;你记在糖纸上的电话不可能打通了，格陵的座机号码升了一位。”也许就该这样结束一顿饭局，但钟有初却不经大脑脱口而出，&1dquo;电信局查得到。”

  雷再晖默默地吃着三明治，他不像钟有初经过后天训练，吃饭的动作直接反映出了小时候接受的餐桌礼节。他受过良好家教，细嚼慢咽，不似孤儿出身——因为食物匮乏才会虎咽狼吞。

  &1dquo;我知道。”

  钟有初一时语塞。他语气平淡，不知道是已经得到了正确的号码，还是决不会求证并拨打那个电话。中午的阳光已经算得上是炽热，映在雷再晖的袖扣上，出数道白光。钟有初将眼光下移，专心地看着碟子上的花纹。

  &1dquo;那是我养父家的电话号码。”

  波澜不惊的话头，钟有初惯性地回应了一句：&1dquo;近乡情怯，依然是孝心可嘉。”

  她自信这话说得大方得体，至少值得一个肯定。雷再晖喝了口水。

  &1dquo;钟有初，你是我见过说话最狡猾的人。真话，你说得很随便；谎言，你又说得很动听。时时刻刻准备着言不由衷，却能让人觉得情真意切。精致的肢体动作，却有错位的语言表达，这不是一个演员的基本训练，你受过的教育一定非同一般。”

  这样尖锐的评语像一道惊雷劈向钟有初的心脏。她确实被深刻地打击到了，于是抱起双臂：&1dquo;过奖，只是因为受到了睡前故事的荼毒。”

  &1dquo;愿闻其详。”

  &1dquo;父母都会用&1squo;狼来了’和匹诺曹的故事来激励孩子说真话，但我就不这么看。世上那么多谎言，却只有两个小孩子受到了惩罚，这分明就是鼓励大家使劲撒谎。”

  钟有初一摊手，让雷再晖哭笑不得。她的本性原来是由这种强盗逻辑构成。

  &1dquo;你希望你的故事被写成第三本童话吗？”

  &1dquo;那能有什么警世作用？”

  &1dquo;提醒世人，再完美的谎言都有克星。”

  钟有初笑着擦擦手：&1dquo;所谓通过微表情可以判断一个人是否撒谎的科学，在我身上绝不可能得到验证。”

  她从哪里来的信心？雷再晖暗忖，不过这理直气壮使他格外感起兴来：&1dquo;有别的方法。”

  &1dquo;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1dquo;你真的梦见过我吧，不止一次？穿的不是什么蓝色衬衣，也不是什么高兴的回忆，难为你还能说得出那些话来。”

  他还较起真儿来了！但钟有初能感觉到这较真并无恶意，纯粹是语言角力，并非以揭穿和难堪为目的：&1dquo;心理战也没用，梦里人闯到现实中的剧情，汤显祖写过，不入流的小说家也写过。”

  &1dquo;真顽固。”雷再晖摸摸眉毛——大概这便是丁时英在他身上现的人性之源。自离家后他养成了孤僻的性格，不与其他人亲近，尤其是在从事这一行业之后，已许久没人主动示好。他破门而入只是想着分散李欢的注意力，钟有初却滴水不漏地表达了爱意，如爱丽丝般的梦幻，似牡丹亭般的情真，所以即使知道那是做戏，戏中人也有一刹那的感动：&1dquo;不过当你情意绵绵地承认自己爱一场噩梦的时候，有那么一秒钟，我真的相信了。”

  他的以退为进，意味深长，一针见血，令钟有初脸色立刻变得通红，溃不成军：&1dquo;&he11ip;&he11ip;其实也可能不是你，毕竟他是个无脸人。”

  雷再晖笑了，不是笑她的尴尬，而是笑内心澄明的她毕竟不会死扛到底：&1dquo;我大概是很多人的梦魇，但这一回真奇怪，更奇怪的是，总觉得欠了你一句抱歉。”

  他很自然地说了声对不起，而这三个字对钟有初却意义重大——居然有人为了那个在梦里撒野的家伙向她道歉！不管他是不是无脸人，这一刻也很难得！钟有初微微有些眩晕，她握紧了手中的餐叉，无数白色的面具在面前飞舞，又碎裂成无数块儿，像碳酸饮料里的泡沫一般上升，破碎，最终恢复一片平静。

  她伸手去拿面前的水杯，却差点儿将它推倒。雷再晖眼明手快地扶住了。

  &1dquo;真是令人惊奇&he11ip;&he11ip;你怎么看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