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第1页)
苏沫不再言语,自关了院门回屋。
观左说的话虽然气人,却也不无道理。
怀源叶氏与铜川慕容府素来交好,叶城主家里两位公子,叶曦行二。他那大哥哥叶晨成婚都两三年了。
本来两家并无结亲之意,只是年初时孙澈与姑苏朱陶家那盟约一定,西沧越的均势便被打破了。
慕容恒打着与九黎结亲的幌子南下,实际上却是去了怀源。可无论如何,最后这场婚事仍是除了岔子。
叶曦那小子不肯沦为家族联姻的棋子,婚期前三个月默默地不出一声,每天假作要当新郎官似地高兴。临到婚期前一天,那小子才暴露真实想法,带着一早打好的包袱皮,风似的逃回山门。
苏沫见着他回来那天,山上下着瓢泼大雨。堂堂七尺男儿抱膝坐在山门老槐树下,浑身都是泥浆,看人的眼神那叫一个可怜兮兮。苏沫一时不忍,悄悄将他带回山门,藏在后厨房掌勺师兄钟越家里。
那几日,三个人都过得提心吊胆。一边要小心不能被旁人现,一边又得替叶曦谋划长远。
直到某天晚上,姜宥那丫头半夜跑到后厨房找吃食,与叶曦撞了个正着,这下便是纸里包不住火。
事实证明,师父将她安排在将姜宥的院子隔壁是有过算计的。若非姜宥跑到吴欢师叔哪儿去告那一状,三人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后来的事。
其实叶曦根本不用藏,因为他家里人一早给吴欢师叔写了信,请师叔收留叶曦。不愿为家族牺牲幸福的不止他一个。人家慕容大小姐也不愿意。
听说就在他离开怀源不久,慕容府便遣人来厚礼致歉,还割让了几座矿山。叶城主追问之下才知,那荭邻大小姐竟是临照宫家的长子,宫商羽私奔去了。
这桩事情沸沸扬扬地传了许久,慕容府一连出了两位与人私奔的大小姐,又出了个暗通贼人,祸乱亲族的表小姐,日后门风怕是要大改了。
苏沫心里竟有些羡慕西沧越那几个敢爱敢恨的女子。
转眼,冬至,前山校场。
桑丘论剑大会每月召开一次。从铭剑堂阶下到大院门外,乌泱泱地站满了人。无涯剑派式微多年,当年全盛之时,门下弟子,能从主殿排到山门口。
所谓论剑,不外乎是“天心正道之论”罢了。
这是祖师开山时留给后来弟子们的家庭作业。每个月,由掌门定下题目,四方剑堂分成两排,辩论命题。实在说不动对方时,便可比剑决胜负。赢方可以将提出的想法在山门中试行一个月。不服者自管抽号上台,一柱香为限,驳倒,或者放倒对方。
最后若持平手,便由掌门裁决。
这两年,洛顾禅的病时好时坏,裁决之事大多由观左接手,吴欢辅佐。今次论剑的题目便是两人共同商议拟订――论武学与论法的关系。
这题目一公布出来,苏沫觉得满山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她的身上。可是四下看看,只看见众人一个个端庄持重地坐视前方,根本没注意她的存在。
苏沫总算才松了口气。
临近的姜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师姐,这题目怎么像是你出的?”
“胡说什么?我有碍着你什么事儿了?”苏沫看着姜宥一张八卦脸,自没好气。
这丫头长相平平,没什么过人之处,就是爱看些话本子,爱听别人的闲话,还爱把别人的闲话写成话本子来看。
吴歌城晓岳楼里说书的风一皱是她家大伯伯。近年山脚下最卖座的话本子半数出自这丫头手里。
苏沫顶看不起这些拿别人私密换钱的勾当。尤其姜宥每回从他大伯伯手里拿到大把大把分红的时候,苏沫最看不起她。
“您是没那闲工夫,架不住有人上赶着来凑趣儿。”
这话便过分了。
“把话说清楚。”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观师兄素来只论山门实事,上个月修缮铭剑堂,上上个月开着义堂收学医弟子,几时论过这些虚头巴脑大道理。苏师姐,难道你心里没数?”
苏沫听这话不太对味,当下便没理她。大会上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也一点儿没听进去。只等论剑大会之后,把姜宥堵在院门口,
“你又听了什么风言风语?”
姜宥得意轻笑了一声“师姐别恼,我方才也没别的意思。祝你同观师兄百年好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