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皇帝过问（第1页）

翌日，谢家后门处负责采买的小厮和来送菜的菜贩子交头接耳，见到有人路过连忙装模作样地讨论蔬菜的新鲜度，等人走后，他们又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早朝才刚结束，谢姑奶奶重病去寻姜倚宁看诊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甚至连宫中都得到了消息，靖康帝身边的管事太监在谢屿崇即将走出皇城之前将他给请回了宫里。

靖康帝绕过堆叠成山的折子，招手领着谢屿崇到一旁的榻上落座，态度和蔼亲善，谢屿崇从不恃宠而骄，依规矩谢恩后才坐到榻另一侧的位置上。

二人之间仅隔着一个不大的方几，机灵的宫人已经为他们盛好了茶。

茶香淡然，靖康帝无心理会，他的眉头紧皱，年轻时眉眼锋芒毕露，如今不知是上了年纪不似昔日强盛还是将一切都敛藏起来了，瞧着和寻常老者无异。

他一张口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一骨碌全给倒出来了:

“你这孩子，你姑奶奶生病了怎么也不与朕说一声？她为何突然重病？朕听说你连太医都没请过去，就叫一个从未行过医的闺阁女子治疗，你这不是病急乱投医吗？老钱，把太医院那群太医都给叫去给谢姑奶奶看病！”

老钱就是总管太监，他应了声是，抬脚出去打算将此事交代下去，却听得谢屿崇接连几声“不必实在不必”，他瞧了眼靖康帝，见靖康帝似来了兴致，遂暂且缩回原位去。

“你是不信任御医的医术，对那姑娘的医术有十足的把握？”靖康帝的语气中尽是调侃。

这副八卦的模样意外地和谢老将军重合，谢屿崇暗道这些上了年纪的人一个比一个不正经，不过伴君如伴虎，君臣之间永远都有一道生死线，前一刻害言笑晏晏下一刻就可能去见阎王了，所以他不可能对靖康帝如实以告的。

他语气不似谈到陌生人那般冷淡却也没多少感情:

“她的医术确实不错，姑奶奶重病久已，臣私下请过不少大夫，但无一例外都没见成效，只有她能让姑奶奶的病情稳定下来，臣理应信任她。”

越是刻意保持距离就越说明问题，靖康帝的眼角都笑出了褶子，一副“你装你装朕看你怎么装”的模样。

谢屿崇对此波澜不惊，毕竟他和姜倚宁的绯闻闹得满城皆知，靖康帝知道真相也不足为奇，他本就是打算以半真半假的态度放出烟雾弹，尽量靖康帝暂且看不出他对她的感情有多深，至少在揪出谢家案的幕后黑手之前，他不想让人知道她是他的软肋。

“事已至此，臣厚颜向您讨要几味药，姑奶奶的病需要这几味药救治，但是满京都无存货，臣也是走投无路了，恳请您能赐下些许。”

言罢，他将所需的药材名报了出来。

太医院主要是负责皇帝和后妃的健康，御医们不敢耽误救治，自然在院内存下世间所有的药材，以便能随时取用。他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才会让下人在此时爆出谢姑奶奶重病。

当初谢姑奶奶可是明确说了她身上的毒是来自宫里的，下毒者比谁都清楚解药的成分是什么。

靖康帝微不可查地顿了顿，很快又恢复如初:

“说什么‘恳请’不‘恳请’的，朕好歹也叫过你姑奶奶几年‘叔母’，于情于理朕都不该见死不救。这样吧，你去太医院，需要什么药材尽管拿。”

“谢主隆恩！”谢屿崇起身叩谢。

靖康帝将他叫起，又关心了会儿谢姑奶奶的病情，才让老钱领着他去太医院取药。

正如谢屿崇所想的那般，太医院中各类药物应有尽有，他想要的药材自然也不缺，但出现了个问题，其中一味清毒功效极佳的药斛莲因保管不当受潮不能用了。

整个太医院因此物腐烂而大惊失色，院使更是直接将所有人都召集起来问责了，谢屿崇无暇顾及他们的是非，黑着脸离开了太医院，飞鸾第一次见自家主子连与老钱告辞这种面子工程都不做，他捧着凑到的其他药材，一边替主子向老钱道歉一边倒退着往外走，直到出了门，他如同离弦的箭一样嗖地一下窜了出去。

斛莲与天山雪莲一样生长在天寒地冻的高山地带，从种子萌到开花需要七到九年的时间，更重要的是它只能保存在温度极低的环境中，稍有热风吹到就会变色腐烂。恶劣的环境大大限制了采摘的人数，漫长的生长时间令它稀缺，苛刻的保存条件也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这一切都令此物千金难求。

谢屿崇不介意价格是否高昂，但问题是短时间内他根本没办法再找出另一朵斛莲来。

出了皇城门，再往外走一段路，街市的喧嚣就迎面而来，可惜往来行人与摊贩的笑容都无法令谢屿崇眉间的川字隐形，他俊美无俦的脸黑沉沉的，仿佛身后压了座巨大的山一般。

“谢校尉，我家主子请您去品茶。”

一个小厮装扮的男子走到了谢屿崇跟前，他定睛顺着小厮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华升楼三楼临街的一扇窗内站着个温文尔雅的华府男子，其正俯视着他，目光相对之时露出个和善的笑容。

谢屿崇侧头看向飞鸾:“你先将药材都给她送过去，然后派出所有人在临近县城里搜寻斛莲。”

“属下这就去办。”

退下之前，飞鸾不着痕迹地扫了楼上那人一眼，心里沉甸甸的。

此人并非旁人，而是最近损失惨重的三皇子。

近期三皇子与五皇子南修仪斗得死去活来，但因为南修仪一早就拿到了三皇子妃娘家人犯罪的证据，所以无论三皇子如何负隅顽抗都免不了败局，就在今日早朝时他选择了自断一臂，将三皇子妃的母家推出去顶罪，三皇子妃因此被处罚，他自己也主动以教导监督不力之名请求责罚。

再加上兖州他母妃娘家冯家生变，冯誉照锒铛入狱，令他失去了一名得力大将，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就飞鸾所了解，眼下不止尚在望风的官员有意投靠南修仪，就连已经站队的官员也有起了异心的，他此时不去安抚人心，来找自家主子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