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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最后,他叹了口气,对朱厚熜道:“臣此去,必得数月间抚平民患。皇上爱民,臣亦当抚恤百姓,说不得便又是数月。如此,朝中事,都依赖皇上圣裁了。杨阁老,赵太保,夏大人也辛苦。”

被他点名的其他几个人都忙道“不辛苦”,然后几个人又互相勉励一番。

可乘之机

说完了贵州的事情,暂时也算是有了处理的办法了,王守仁便率先站起来,要求回家准备出征贵州的事情。杨廷和跟夏言那边,估计也都堆着一大堆的公文需要处理,于是连同现在仍旧在礼部帮忙的赵审,几个人都告退了。

朱厚熜目送他们排成一列,按照官职高低和资历走出去,忽然之间,有种下意识的感觉,又叫住了王守仁:“王先生先且留步!”

王守仁夹在赵审和夏言之间,听到朱厚熜叫他,回过头,向着另外几个人点点头,又退回了书房里。他看了看现在已经比他还要高的少年皇帝,行了个揖礼道:“皇上还有事吩咐?”

朱厚熜来回踱了几步,心里面闪过了好几个念头,但是一时之间还真的没有思路。他直觉这次的事情应该并不只有坏的一面,如果操作得当,应该还是能够弥补过失的。只是现在,仅仅有这样的想法,具体要怎么办,却是纷繁杂乱的念头,理不出头绪。

王守仁也不催他,只是看着他来回地走,好半天,朱厚熜才看向他,问道:“先生此去贵州,对那些豪强们,预备如何处置?”

“这……”王守仁也一时语塞。还没有遇到具体情况,到底怎么处置,自然是不好说的。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这一向是他的做法。

朱厚熜也没等他说话,自己又道:“想必先生是想见着了具体的情形再说了。只是朕觉得,今次,还是从严处置的好。”

他慢慢地在椅子上坐下,看着王守仁也坐下了,才说:“民变,历来都是官逼民反,如今只有你我君臣在这里,这点朕也不必讳言。哪里有谁好好地日子不过活,却要造反的?百姓们淳朴,若不是实在没有了活路,谁也不会如此大胆。说起来,这是朕有错,可是,那些豪强地主们,才是真正的元凶……

“如此,朕觉得,便是他们有什么委屈,也该算是自找的吧?”朱厚熜说着,点点头似乎是在肯定自己的想法,“虽说是官逼民反,但是,如今贵州的情形,地方官员倒是其次了,终究还是这些地主们逼迫得百姓不得不反。

“究竟是个怎样的境况,如今你我君臣都远在京城,不得而知。朕实言相告,便是今次实在是官府有过,朕也预备将责任推给豪强地主们了。”说着,朱厚熜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只有他和王守仁才能听见这时的对话,“朕方才察觉,这实在是个机会。”

这么说着,朱厚熜觉得自己的思路忽然之间豁然开朗了,不由得轻松了不少。王守仁听得认真,也知道这算是机密了,便主动起身,走到了朱厚熜身前。

“打从朕与先生在京城重逢,咱们便说过一件事,先生还记得吗?便是田亩土地,集拢与豪强富户之手,而朝廷却无计可施。如今贵州事起,起义百姓们也杀了不少手中田产无数的地主富户,朕觉得,民变的过错本来就是他们造成,如今趁此机会破家灭户,除了这些地方豪强,收缴了他们的田产,归为国有,不正是个解决田亩集拢的办法?”

朱厚熜说着,忍不住有了一丝喜色:“将田亩收归国有,然后委派给当地百姓耕作种植。每户固定田亩数量,税收以外尽归私有,如此一来,当地百姓的生计便不成问题了。”

王守仁沉吟道:“何必如此麻烦?可以直接将收缴的田产归为公田,仍旧令佃户耕种。或是发卖也可……”

朱厚熜摇头:“若是仍旧令当地百姓为佃户,那与现在也没有什么区别。百姓们仍旧是为奴役,生活困苦。而若是将如今收拢的田亩发卖,总是有些人买得多,有些人买的少。即便是朝廷将田产均分给百姓,日子长了,这些田产终究还是要集聚于某些人手中的。这些佃户们,有些不善耕种,有些却是擅于经营。一年下来,彼此之间总有些差别。一年两年,便是不明显,十年八年,有些人手中便又是空空如也,没有了当初分派的田地,而有些人,便成为了新的地主豪强。如此一来,与如今还有什么区别?

“朕如今的想法,是将田亩均分,租赁给当地百姓耕种,只是租税与平税相同,都是十税一。这些田,说来与他们自己的也无甚区别,只是不能买卖。若是实在不善耕种,便转租给他人也可,只是这些田仍旧是挂着官府的名,私人不得买卖。

“这样一来,百姓们耕种的是自己的田,收成好了,自家得的也多,种田的兴致也就高。而另一方面,咱们也不用顾虑土地田产集中于少数人之手。”朱厚熜说着,有些期待的看了看王守仁,“先生以为如何?”

公有制的土地所有制,这是朱厚熜老早就想弄出来的了,只是没有实现的条件。公有制加上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宏观调控和自主控制都很方便,中国人民的智慧真的是不能小觑的。现在有这么个机会,就先在贵州开始,一来收拾了贵州现在的烂摊子,二来恢复生产建设之后,贵州的百姓们也不用再接受地主老财的剥削了。

谍报上声称,贵州当地的望族富户,被激愤的百姓们杀得也差不多了。与其到时候为了争财产争遗产闹得阖家不安,或者是因为田产无主便宜了地方官,还不如收归国有,开始实行公有制和承包制的试点。这样一来,百姓们也算是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这场起义算是没有白白的流血牺牲。这应当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看着皇帝期待的样子,王守仁不禁在如今刚刚听到贵州民变的消息时就产生了喜悦心情。实在是,这个少年帝王没有让他失望。

贵州的民变来得太突然,在接到谍报前,他也没有意料到,居然会有这么一出,闹得现下皇上都慌了神。关于新的税制的漏洞,他也是听到了贵州暴乱的消息之后才赫然明白过来的,着实也没有什么准备。原本今日小朝会,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大不了便要以死谢罪了。或者如果皇上圣德宽容,能够容许他戴罪立功,也可平定了贵州民变再议罪。实在是改税制这件事,本就是皇上首倡,他附议。总不能说是皇上错了吧。

小朝会之后,皇上让他们四人到书房议事,王守仁早已经下定了决心,于是也从容以对。夏言脱口而出,罪源在新税制的时候,王守仁着实心中一紧,只是面上没有过于着相。然而,还是担心这样直言皇上的不是,夏言会不会落下什么过错。

只是皇上的反应,却有些出乎王守仁的意料。没有多么气愤的表现,似乎也不觉得尴尬羞辱,只是面上有些怔怔的,似乎是被这句话吓着了。本来王守仁以为,皇上年不过十六,少年气盛,又刚逢新婚,最是血气旺心气高的时候,总该有些不平之意,可是现在看来,这样怅惘的样子,却好像是……在悔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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