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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话音刚落,谢明朗这边吐出个形状完美的烟圈后,也笑著看著她:「高中生要练很久才能做到这一步。」

言采从接过烟来,手指有意无意地划过他的手,对著吸了一口,笑容满面:「那你练了多久。」

「有种东西叫天赋。」

这就算是开了头。两个人公然共用一支烟管,好像间接接吻。起初谢明朗稍稍有点不安,沉知却告诉他传统阿拉伯社会女性不会在公共场合抽烟,男人们之间共用烟管很寻常,游客之间这样的举动对于本地人来说更是见怪不怪,有了这样的托辞,姑且不论真假,谢明朗也就彻底抛开顾忌,和沉知比谁的烟圈吹得更好,又时不时忽然从言采手里抢过烟管,颇有些肆无忌惮。

抽的过程的确美妙,但另一杯茶水喝完,起身离开的时候,谢明朗才意识到有点四肢乏力,走路轻飘飘的。言采看著不对,知道是因为吸烟,扶稳他:「你抽得太猛了。再坐一下。」

谢明朗却不肯。言采和沉知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得清楚,却不想回话。他忽然心情变得很好,白天在太阳下曝晒一日的疲劳烟消云散,笑容控制不住,飘飘然挂上嘴角。

见状言采有点无奈:「我第一次见到有人抽烟喝茶也醉。」

正好时间也不早了,索性就此暂别。沉知执意目送他们上了宾馆来接他们的出租车,关上车门前对面部有点僵硬但双眼发亮的谢明朗和难得露出为难神色的言采说:「他们以前说水烟是轻微的迷幻药,我今天才信。」

回到宾馆,谢明朗才算缓过来一些。言采见他眼睛亮得过份,目光则闪烁不定,知道真的是抽烟过头了。正要给他去倒杯水,谢明朗一把拉住他,接著整个人贴上来,手滚烫的:「我现在知道她说的在陌生环境里难免放肆是什麽意思了。」

言采站定,问他:「怎麽说?」口气镇定得要命,手却顺著谢明朗的衬衣下摆滑进腰上。

「在抽烟的时候,我已经开始想念真正的吻了。」

第二天晚上他们离开开罗,乘船南下。这一程的目的地是埃及南部的重镇阿斯旺,但每到重要的古蹟点,船都会停下半日一日不等,由一路作陪的沉知带著他们去看不同时期留下的神庙的残存。船到卢克索后,又待了一个礼拜。这里也是沉知工作的地方,同事朋友几乎都在这里,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加入他们,一起去看国王谷皇后谷这样的游客必到之处,但因为有专家作陪,种种一般游客看不到或是看不懂的精妙之处,他们倒是都一一享受到了。

尼罗河在卢克索到阿斯旺一程,水域较之开罗一带要狭窄一些,风景却更胜一筹。河水碧蓝,清晨傍晚时分,阳光反射起的粼粼波光更是让整条河都显得梦幻失真。岸的近处长了芦苇,稍远则是棕榈树,与再远处起伏的沙山交映,就是在照片上电视里看过的典型埃及风光。远远望去,水天和沙漠交融的尽头,那星星白点,不知是已在河面上航行千载的白色帆船,还只是飞过滩头的沙鸥鹳鸟。

游轮的船长年轻的时候是水手,非常健谈,在他们三个人喝茶的时候偶尔凑过来聊天,说起奥纳西斯和杰奎琳.甘迺迪的婚礼盛况,说得绘声绘色,眉飞色舞,直叫人真假难辨,让本就说笑不休的场面更加热闹。

在埃及南部的最后一个白天,他们早早去了埃及最美也是最著名的神庙之一。为了去这个地方,清晨四点出发,到的时候,正赶上太阳升起,把那并排端坐的巨大法老塑像染上略带粉红的橙色。这时不要说第一次见到这等景象的言采和谢明朗,就连不辞辛劳来过数次的沉知,也跟著屏气凝神许久,终于轻轻叹了口气:「每一次来这里,都觉得时间永恒,又无所不能。全埃及大小神庙无数,只这里,我每次看到都想跪下去亲吻膜拜地面。」

这话说得谢明朗感同身受,一直到回去的路上还觉得眼睛被所见震得生生发痛,他前一晚几乎没睡,本来想只闭目养神一会儿,但很快还是睡著了。

醒来的时候感觉到自己正靠著言采,正要起来,忽然听到言采说「这麽多年你性格一点都没变,真不知道像了谁。」

沉知很理所当然地轻鬆应答:「谢天谢地,没有像到我妈,而老头精神上的儿子根本是你。我这是随其发展,自生自灭。」

闻言言采轻轻一笑,不置可否。谢明朗听得清楚,明明醒了,忽然不敢动,又装睡了一会儿,才装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坐正。察觉他醒之后,本身就醒著的两个人停住交谈,言采揉揉肩膀:「醒得真及时。再不醒,我肩膀也要塌了。」

谢明朗打个哈欠,微笑:「你看我睡死了,推开我就是。」

回去阿斯旺沉知又要领他们去坐帆船。清早折腾到下午三四点,言采本来说要在宾馆睡一下,却被沉知坚决的一句「船上一样睡,睡醒了正好看日落」,还是给拖了去。

就是他们一路都看到的白色帆船。谢明朗和言采坐一侧,沉知和船工一个人坐一侧,正好平衡。下午风足,帆升起来,船行得就像离弦的箭。

两岸风景殊好,但言采上船之后,没多久就有了倦意。他看了看时间,对正调焦的谢明朗说:「我睡一下,日落了叫我。」

说完就很自然地枕著谢明朗睡了下来。这动作亲暱得异常,引得船工张望,立刻被沉知拿一句阿拉伯语解释过去。

言采听见声音,还是合著眼,问:「你又在说什麽。」

「我说你们一个是我未婚夫,一个是他的哥哥,这是婚前的准蜜月旅行。他就说你们感情很好。」沉知笑吟吟地说。

谢明朗本来还觉得没什麽,听到解释之后,反而脸上热了。言采倒是镇定,翻了个身,转向背光的一侧,继续睡自己的。

他的呼吸节奏很快变得平稳而缓慢。谢明朗知道他睡著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髮,被阳光晒久了,有一点烫手。

沉知坐在对面,看得清楚,并不说破,倒是指著谢明朗放在一边的相机说:「我能不能看一下你的照片?」

她对著液晶屏仔细地一张张看过去,半晌后说:「你几乎没怎麽照埃及的古蹟,照片里都是人。」

谢明朗笑一笑,应道:「是。离开开罗后你带我们看到的埃及,虽然美丽壮观,但那已经是死去的东西。我更感兴趣的,还是正活著的埃及,我喜欢记录人像,在一瞬间捕捉到他们想要表露或是隐藏的情绪,这些东西我只能在埃及人,当然也包括游客身上找到。而你热爱并决定投入一生的古文化,我深受感染,也仅此而已。」

沉知一面听一面看,又往下翻了几十张,勾起嘴角,颇为有趣地说:「言采的相机里就完全相反。我以前觉得他虽然做演员,但是一点也不爱人,他对尘世生活几乎没有热情,种种交际周旋,全是后天学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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