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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神色一凛,那一刻手腕几乎麻得没有了知觉,勉强没让长刀脱手,他竟被迫往后一弯腰闪过了对方的长安只觉得面前这人眼睛红得像个兔子一样,而面部表情又如同遭了疫的疯狗,便不欲与之多纠缠。按着路达所说,刺客有四个,缺了五个人,那么另一个跑到了哪里?去给什么人通风报讯?他连退两步,做了个收刀的动作,两个训练有素的城守立刻自两侧冲出来,一左一右地截住了那兔子眼男人。长安扫了他一眼,转身才要走,两步没走出去,身后便有劲风袭来,他本能地抬刀鞘一架,只听一声脆响,刀鞘竟被对方戳了个窟窿,对方回手一勾,便有半边四分五直接裂了去。两个挡在长安面前的城守眨眼间便被杀了,长安不敢大意,刹那便已经退至树下,他纵身一跃,抬手勾住树杈,单手便将自己抡了上去,那把带钩子的刀随即追至,一劈之力如摧枯拉朽一般,将那大树横截斩断。长安眉头蓦地一皱,脚尖轻点树梢,敏捷地落在两丈以外,对不远处愣着的路达道:&ldo;去查今夜有无人员出入,若……有便追,没有就封……锁城门,搜人!&rdo;他一句话的工夫被打断了两次,&ldo;若&rdo;字才出口,一刀自他身后纵劈直下,长安连头也没回,一抬手将长刀架在自己后背上,借力蹿了出去,&ldo;封&rdo;字没说利索,第二刀已经横斩向他的腰。有人惊呼道:&ldo;城主!&rdo;长安原地一旋身,整个人同长刀化成一体,仿佛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圆,电光石火间刀兵相撞的声音乱响一通,谁也没看清究竟是怎么回事,两人便骤然又分开,那疯兔子似的男人阴森森地笑了起来,以一种极沙哑粗粝的声音说道:&ldo;天下第一刀独一无二的传人,错身眨眼的瞬间三刀出手,第一刀隔开我的钩子,第二刀趁我手腕下垂压住我的刀身,第三刀贴住刀身叫我压迫我的手,若不是我撤得快,便不是撒手,便是断手了……你果然有几分本领,勉强算是名不虚传。&rdo;长安小幅度地活动了一下发麻的手腕:&ldo;你和那些人不是一起的,谁买了你的刀?&rdo;疯兔子男人呲出一口泛黄的牙:&ldo;没有人买得起我的刀,我就是为了你来的,不过凑巧,借这些废物行个方便。&rdo;长安轻轻地一皱眉。对方却骤然发难,向他扑过来,刀锋带起的厉风刮得人脸生疼,疯兔子大笑道:&ldo;天下名刀,怎能不断于我手!&rdo;那带钩的长刀当空斩下,如半月当头,长安早不在原地,长刀砍到了地下,尘土竟飞起了半丈高。而就在疯子抬头的一霎,一把极细的刀锋骤然送至,精确得竟分毫不差,寒光逼近,那扫过喉咙的窒息感让疯子的瞳孔骤然放大,他觉得浑身的血都被点燃了,整个人被刀锋罩住,竟没有躲开的余地。既不能躲,便不躲。疯兔子变成了一个疯炮仗,置之死地而后生地向长安的刀刃迎了过去,手中钩子刀如长虹贯日似的斜斜刺入长安的胸口。长安可没打算陪着他玩同归于尽,立刻沉肘变招,长刀立起,刀背重重地往下一磕,那钩子刀将他的外衣从右胸到左腹划出了一条一尺多长的口子,胸口上多了一条极浅的划痕,直到那钩子刀被他用了寸劲生生撞断落到的地下,方才有两颗血珠冒了出来。长安只觉这男人眼中红光更盛,简直是红得发光发亮,要在夜色中熠熠生辉了!然后这位吃了耗子药一般的疯兔子,忽然发出了一阵仿佛要断气的驴一样的笑声,传音三里,穿耳不绝,他就这样狂笑不止地猛地冲了出去,丝毫也不顾念他的&ldo;同党&rdo;。手掌化为兽爪,比之刀剑虽有些不便,伤起人来却是更加霸道,兔起鹘落间便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句让人十分膈应的话。&ldo;好刀!海珠城主,我记住你了!&rdo;长安胃疼地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日后有了新刀,定然还要上门来找你麻烦,没完没了,不见不散。可这人疯疯癫癫的家伙,竟是他平生未见的劲敌。长安还没来得及从方才惊心动魄般的交锋里缓过一口气来,便又听见有人惊叫道:&ldo;城主,他们……&rdo;长安一回头,只见除了已经伏诛的,其他被逮住的商队之人竟同一时间同时倒下,俱是脸色铁青。长那吃了一惊,弯腰按上他脚下一人脖颈,人已经死了。是谁?谁能叫这许多人心甘情愿地给他卖命,连那力大无穷的疯子也调遣得动?海珠城中行商往来频繁,那人究竟是往这里面插了多久的眼线?长安沉声道:&ldo;去告诉王,还有大长老……行了我知道他今天娶媳妇,那你就叫他的时候轻一点,在门上踹两脚就行,别踹坏了吓着新娘。&rdo;索莱木被架过来的时候酒还没醒,必须要人扶着,一松手他就要四脚着地,见到长安以后第一句话,便是大着舌头、不分青红皂白地诅咒他道:&ldo;你……你肯定会被驴踢的……&rdo;长安沉默片刻,亲手将大长老装满了浆糊的脑袋按进了冰凉的水盆里。被随即赶来的华沂解救出来的时候,大长老的悲愤已经快要满脸横流成江海了。索莱木偏过头去打了个大喷嚏,险些把眼睛都给震得脱窗,这才揉了揉鼻子,注意到了一地摆摊一样的尸体,脸上却并无惊诧神色,揉了揉鼻子,问道:&ldo;果然是行商?&rdo;华沂双手抱在胸前,站在一边沉默不语。海珠城自建成两年后,大长老索莱木便进言,在每座城中修城中常驻人口名册,姓甚名谁,家主哪里,有几口人,和谁是亲戚关系等,嫁娶也要在本城负责管理此事的专人那里报备,什么时候去翻都有,随着人口越来越多,这样也便于管理。唯独商人不一样,商人走南闯北、居无定所,最难管理,而且大多狡诈得要命,唯利是图,为了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索莱木抬头看了华沂一眼,眼见他不言不语,面色这才带了几分凝重,开口问道:&ldo;怎么,王是想要……抑商?&rdo;华沂沉吟片刻。要是以往出了这样的事,依他谨小慎微的性格,至少也要将从此进入王城的行商都扒一层皮的,然而因他想左了,半夜里跟长安闹了那一场别扭,之后一时情动,该说的不该说的话全都一股脑地倒了出来,眼下心境反而莫名其妙地开阔了不少。&ldo;听见虫子叫还不种芽麦了么?禁了走商客,若有天灾战事,从什么地方开源?&rdo;华沂摆摆手,指着地上的尸体说道,&ldo;算了,先将这里收拾了,过一会破晓了有人经过,瞧见了像什么样子?长安索莱木跟我过来,去将七长老全给我叫出来……还有卡佐,一起。&rdo;且说路达奉长安之命,疾行至城楼处,却得到了并未有人出关的消息。他一皱眉,心中转念,知道恐怕那失踪的第五个人还在王城中没走。路达立刻从城门上的守夜人中调动了一些人手,分头在城中搜索。海珠城乃是王城,修葺不止一次,城中规划格局条分缕析,路达日日巡逻,早将城中地势烂熟于心,哪里便于藏人他心里都有数。从守夜人的武器架上重新找了一把勉强算是趁手的尖刀,路达便压着一腔断了刀的怒火沿路找去。他沿着护城河城内河越走越偏,只听河水中哗啦一声响动,路达猛地将刀抽了出来,回头怒喝道:&ldo;谁!&rdo;一个巨大的鱼尾在水中亮了出来,鲛人冒出个头来,嘴里也不知是叼着什么东西,一脸茫然地看着他。路达吐出一口气来:&ldo;是你这小畜生。&rdo;&ldo;小畜生&rdo;三个字鲛人听得懂,尾巴愤怒地一拍水面,若不是路达闪得快,险些溅一脸,然后叼着他的&ldo;晚饭&rdo;,一起一伏地向更远处游去。路达摇摇头,才要继续往前走,目光无意中扫过鲛人游去的方向,忽然在一块大树后面发现了一个被风掀起了一角的衣服。他目光陡然锁住那处,仗着熟悉地形,从另一边绕了过去,猝不及防地一把将那大树后面的人揪了出来,尖刀横在了那人脖子上。那人一声吓得变了调子的惊呼,脸露在月光下,路达一愣,拿着刀的手不自觉地降下几分,诧异道:&ldo;女的?&rdo;这却不是一般的女人,无论是穿戴还是长相,都在告诉别人,她是个舞娘。那一身雪白雪白的裙子不知是什么布织成的,竟有她两个人那么长,累赘地拖在地上,被风一卷起来,便飘飘欲仙一般的好看‐‐若不是太好看了,以她纤小的身体躲在那样大的一棵树后面,也不至于一阵清风便被路达发现端倪。这样的裙子穿在身上,恐怕连路也走不好,正经人家的女人要做事,自然是不会穿成这幅德行的,唯有舞娘,她们是人,又不大算人,可以被随便贩卖,贵重又卑贱,除了取悦主人什么也不用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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