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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场小雪初停，地面湿滑，马车开出京城，云起拨开车帘，张望良久，寻不见要找的人，大声问道：&ldo;拓跋统领呢？！&rdo;城楼上士兵一见是皇宫的车，忙答道：&ldo;统领大人出城去了，请国舅爷的安……&rdo;继而下来奉迎，云起放下车帘，微有不快，吩咐那车夫：&ldo;出城，上紫金山。&rdo;紫金山上笼着一层皑皑白雪，云起在山腰下了车，抬头眺望直通向山顶的青石台阶，选了另一条路，朝山谷中走去。谷内是一片墓园，这时节空空荡荡，唯有某个坟前跪着个高大的男人。云起气息一窒，认出那人正是拓跋锋。拓跋锋身穿精铁将军铠，手持三炷香朝那墓碑磕头。云起躲在树后，遥望拓跋锋。拓跋锋凝视墓碑，墓碑上刻了一行朱字：温月华之墓。拓跋锋低头去提酒坛，朝墓碑前的空杯斟满酒，跪了片刻，等香燃尽后方起身离去。云起看得既是心酸，又是幸福，待拓跋锋离开许久，方上前磕了几个头，两天两夜未曾合过眼，此刻脑中昏昏沉沉，再扛不住，下山回了皇宫，入房倒头便睡。锦衣卫大院内冷冷清清，凡是当值侍卫连日俱高疲劳轮班，偶有人回院，都是直入各房补眠，不多时夕阳西照，天色昏黄，云起房门方被&ldo;吱呀&rdo;一声推开。半睡半醒间，只觉拓跋锋的手臂温柔地抱住了自己。&ldo;困得很呢，别弄……&rdo;&ldo;师哥疼你。&rdo;&ldo;疼你个头……&rdo;云起迷迷糊糊答道。拓跋锋笑了起来，伸手去摸云起心口，摸出那从不离身的麒麟玉佩，确认还在，低下头，把两片玉佩拼在一处确认完好。&ldo;今天是你生辰，云起。&rdo;拓跋锋小声道，继而拿了件物事，在云起面前晃来晃去，道：&ldo;喜欢不？&rdo;云起清醒些许，被逗得笑了起来，接过那物，见是套薄薄的牛皮，以几十根竹签绷着，牛皮里又有些小物件，云起莫名其妙道：&ldo;这啥？多少钱买的？又乱花钱？&rdo;拓跋锋道：&ldo;你坐好。&rdo;云起一头雾水地被拓跋锋推到床榻靠墙那处，拓跋锋转身关了门，挑亮些许油灯，拉开薄牛皮蒙板。&ldo;什么鬼东西……&rdo;云起莞尔道。拓跋锋神秘兮兮地笑了笑，那表情活像个得瑟的大男孩，蒙板两边支好脚架，端正放在桌上。拓跋锋伸手取了油灯来，放在牛皮蒙板后，灯光将他的侧脸剪影投在薄牛皮上，高挺的鼻梁，转折的唇角，英俊得令云起屏息。云起不说话了，专注地看着拓跋锋，拓跋锋将油灯端近些许，继而低头去数竹签。一根，两根……分好竹签，拓跋锋两手十指夹了些五颜六色的小玩意，侧过头，露出脑袋，问：&ldo;看着么？&rdo;云起笑了起来，发现拓跋锋脸上微有点红。拓跋锋转过脑袋，将手里玩意朝着薄牛皮蒙板戳了戳。云起惊呼道：&ldo;皮影！师哥你从哪儿买来的？！&rdo;那物正是皮影，拓跋锋把一只小蝴蝶皮影晃来晃去，云起便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拓跋锋躲到蒙板后，道：&ldo;开始。&rdo;云起哭笑不得，道：&ldo;就你这口才还演皮影……&rdo;&ldo;这是个姑娘。&rdo;拓跋锋傻乎乎的声音从牛皮后传来，屏上现出一个女子，脑袋晃来晃去，拓跋锋力气一大，那&ldo;姑娘&rdo;胳膊掉了。云起以手捶床，登时笑岔了气。拓跋锋拣了&ldo;姑娘&rdo;胳膊，接不上，丢到一旁不管，又端起另一个小人，接着说：&ldo;姑娘是个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家里很有钱，有一天，她爹宴请很多很多宾客……&rdo;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从画屏上跑过去，拓跋锋把那堆看也看不出的玩意从左边推到右边，便算是&ldo;宾客&rdo;们打酱油过场，没了。云起笑得眼角飙泪。拓跋锋竖起一个小人，指了指，道：&ldo;这个才是正主儿。&rdo;&ldo;姑娘的爹说，这个人会弹琴，弹得很好。请他抚一曲，这人便弹了首……忘了。&rdo;&ldo;……&rdo;云起嘴角抽搐，好奇道：&ldo;这些人都没名字么？你好歹给人取个名字……&rdo;拓跋锋不答，放下皮影，取出怀中竹笛，煞有介事吹了起来。笛声清越嘹亮，仿佛呼唤着什么，云起心内唏嘘，这二愣子给自己过个生辰也不容易，又说又奏的，心中颇为感动。拓跋锋吹毕一曲，又持起皮影上俩小人‐‐缺胳膊姑娘和那&ldo;抚琴男子&rdo;，道：&ldo;很好听。&rdo;云起抹了把眼角笑出的泪，附和道：&ldo;对，真好听。&rdo;拓跋锋低声道：&ldo;姑娘听完琴，便喜欢上这小子了……&rdo;真是太俗烂了，太狗血了，云起心想。拓跋锋的声音中却带着一股摄人的磁性，接续道：&ldo;小子当天晚上拿了几百两金子，来找姑娘……&rdo;俩小人越靠越近，然后粘到一起，拓跋锋腾出一手，去拿别的竹签。&ldo;……的侍婢。&rdo;&ldo;？&rdo;云起莫名其妙。拓跋锋拿着&ldo;侍婢&rdo;晃过去，认真道：&ldo;买通侍婢，让他见姑娘，说我们私奔吧。&rdo;云起只觉得逻辑随着拓跋锋一起混乱了，相爱不会提亲么？好好的私奔干嘛？&ldo;小子带着姑娘到了家里……&rdo;拓跋锋这才说出私奔的理由，道：&ldo;姑娘才发现小子家里穷得很，只有一把琴。&rdo;云起同情地点了点头，恍然大悟道：&ldo;不就和你一样么，嗨真是的。&rdo;拓跋锋笑了起来，答道：&ldo;差不离。&rdo;拓跋锋又缓缓道：&ldo;才子说，我没权没势，家中一贫如洗，唯有对你，是一片真心……姑娘，你生气我骗你么？&rdo;云起代那缺胳膊姑娘答道：&ldo;不生气。&rdo;拓跋锋点了点头，代那男子道：&ldo;那咱俩就成亲了。&rdo;接着，拓跋锋做了件很邪恶的事。他将那缺胳膊姑娘平放，又将男子小人压在&ldo;姑娘&rdo;身上，抖了几下，把那&ldo;姑娘&rdo;的另一只胳膊也给抖掉了。云起笑得直抽过去。拓跋锋笑了笑，续道：&ldo;他们生活拮据，越来越穷，连饭也没得吃了，但还是每天恩恩爱爱在一起，从不吵架。&rdo;&ldo;……直到姑娘饿得不行了……&rdo;云起心想，姑娘简直就是个杯具，断胳膊掉腿儿的，饭也没得吃，跟着这小子，简直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ldo;……姑娘就把小子的房子给卖了，俩人去开了个客栈，后来姑娘的爹知道了，拿了点钱来接济小俩口，日子就好起来了。&rdo;&ldo;没了。&rdo;云起笑道：&ldo;真有意思！&rdo;继而昧着良心拍了拍手，只觉这皮影戏实在乏味至极，换了个大舌头说都比拓跋锋效果好。拓跋锋笑道：&ldo;还有呢，他俩的事儿没了，这还有别的。&rdo;把小人放到一旁，伸手去拿另外的竹签。云起正要求他别再说了，忽见拓跋锋手指灵活一错，双手端起似乎是非常繁复的物件，于那灯屏上一抖，登时花团锦簇，五彩缤纷！云起惊叹一声，道：&ldo;真漂亮！&rdo;屏上俱是花羽，火红长尾一展，映得满房红彤彤的霎是烂漫，拓跋锋低声温柔地唱道：&ldo;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rdo;那曲调正是先前拓跋锋所吹的笛曲，云起抽了口气，怔怔看着花屏上的皮影。彩凤展开双翅，红羽纷扬，拖着长尾缓缓掠过，另一只金凰飞来，凤与凰彼此追逐，在灯屏上轻轻相触，又缓慢分开。拓跋锋低沉的嗓音唱道：&ldo;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rdo;&ldo;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rdo;云起跟着拓跋锋低唱道：&ldo;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rdo;拓跋锋放下两只凤凰，道：&ldo;好看么？&rdo;云起仍沉浸在那段歌中，微笑道：&ldo;好看，才知道是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故事……凤求凰。&rdo;拓跋锋想了想，道：&ldo;对，卖我皮影那人就说是凤求凰。&rdo;拓跋锋收拾起皮影，道：&ldo;累得很了？师哥抱你。&rdo;拓跋锋上榻来，云起一手摸着他的侧脸，另一手去解他衣领，笑道：&ldo;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rdo;拓跋锋半抱着云起，二人嘴唇抵在一处，呼吸交错，拓跋锋小声道：&ldo;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rdo;云起搂着拓跋锋的脖颈，那一夜是他最为渴望爱情的时刻。鸡妓们褪去衣服，云起几乎迫不及待地想要拓跋锋进入。鸡荚破鸫息道：&ldo;师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