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常棣之华莫如兄弟（第1页）

嘉靖三十七年，己未，冬。蓬莱城。

蓬莱又下雪了。

一个青年男子，身着黑色狐裘，沿着石梯拾阶而上，走到最高处的蓬莱阁眺望雪景，男子面如天山冰玉，黑白分明的瑞凤眼如黑曜石一般净澈。蓬莱阁临海，阁东，是蓝色的大海；阁西，则是雪白色的苍茫大地，蓬莱阁依山而建，蜿蜒的石梯落了一层厚厚的雪，如一条白玉蟒伏在山上，壮丽优美。一方天地，两种景观，或许小小的蓬莱城，拥有北方最美最奇幻的雪景。

跟在他后面的，是萧八和倪楚方。

自从兄嫂走后，他成了这座空荡荡戚府的主人。

十二岁那年，他看到七星剑阵，带着优美的又凌厉的杀气，阵型变换灵活，环环相扣。或许是血液里戚家世代相传的武魂突然觉醒，他第一次现自己这么热爱武术。

他不再喜欢斗鸡玩狗，疏远了原来的酒肉朋友。

萧八不通文武，能和他比划的，只有王家的旧仆，武艺最高的是剑音之弟，年纪相仿的倪楚方。

因为孤独，他的武功进步了好几个层次，还考上了武举乡试。

他是很喜欢武术的。可哥哥已经赶赴战场，说战场危险，要给戚家留后，把他留在蓬莱，母亲和妻子都劝他读书考取功名。他们以爱的名义，限制了自己。

蓬莱城到处都是哥哥嫂嫂，还有她的身影

戚府里他赖在慕松院和嫂嫂打闹玩乐；碧海山庄里，他吹着银哨，调戏剑心；三仙山，他和嫂嫂去玉佛寺诚心求签；在空旷的高山草甸上和哥哥练骑射；蓬莱阁旁，与众人共品八仙宴看海市蜃楼；游蓬莱十景，采四季鲜花，给戚府女眷制作胭脂香粉……

物是人非，思念使人伤痛。为了驱散这些软弱的心思，他提议比武。

倪楚方赶紧挥挥手“二少爷，别了，别了。您从王家家丁开始比武，一路攀登，一直比到我，如今我们五人一起都不是你的对手了，你都中了武举乡试，饶了我们吧！”

看他失落垂眸。

倪楚方舔了舔嘴唇，试探着道“大少爷那边传来捷报，海盗头子汪直已经被擒获下狱……。二少爷痴迷武艺，不如……。”剩下的他没敢说，他知道，不如去找兄嫂。

他太孤独了，他终于决定告别了李氏，只身去寻兄嫂。

……

轻骑快马来到杭州，与兄嫂见面，襄平准备了接风宴，众人欣喜了一阵。哥哥便斥责他“为何来东南战场？这里太危险了！”

他低头良久，闪了泪光，嗫嚅道“我想哥哥了。”

元敬闻言惊讶，良久不语，目光带了怜惜，母亲去世已有八年，他离开蓬莱已有三年多，蓬莱戚府只剩他和李氏，阿美是自小是爱热闹的性子，这几年，想必他是很孤单的。

作为长兄，他只想着给戚家留男丁，把小美好好保护起来，却忘了照顾弟弟的情绪和愿望，他有些自责。

小美表达了自己投笔从戎的想法，元敬把他留了下来，从传令小兵开始，锻炼才干。

……。

夏四月，戚继光率兵援台州，连捷于连盘、肯埠、章安、栅浦、桃渚、菖埠等处，尽殄灭之。

二十三日甲子，把总任锦、武举应宿同仲叔柳塘公栅浦搜斩贼三级。

人说，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元敬襄平夫妇知道小美也可以独当一面，不再是孩子了，很是欣慰地夸了小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