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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等等，啊，等等，你先放下我的耳朵再说！&rdo;两人吵吵嚷嚷的声音一路走远，虽然我能预料到他们刚拉开车门，就被我姐姐一脚踹到太平洋去的悲惨下场，我还是没有出声，目视着光民关上了病房门。我重新小心地躺回殷尚的手臂，同时伸出一只手轻捂住他的嘴，&ldo;不要再说了，好好睡一觉吧。&rdo;&ldo;……&rdo;&ldo;明天去水原办完事后我们就回来，到了冬天，你就能穿着你现在身上这套校服，转到我们学校来了。&rdo;&ldo;十、来、岁、的、时候，你、最、深爱、的、男人，你、会、这么、记住、我、对、不对？&rdo;&ldo;不，你是我一辈子的老公，最最亲爱的老公，不要再说了，睡吧。&rdo;我反反复复不肯承认殷尚的话，也不让他说下去，他生气了，把头埋到被子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房间里安静下来，殷尚伸出枯槁的手，静静地摸着我的头发，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他才渐渐沉睡过去。我一夜无眠，不知如何度过了这如地狱般的一晚。&ldo;孩子们！起床了！天亮了！&rdo;我茫然不知地从枕头里抬起一张浮肿的脸，身边的殷尚还睡得正香。江云姐微微有些吃惊，步伐不稳地晃到病床边。&ldo;昨晚你们一起睡的？&rdo;&ldo;嗯。&rdo;&ldo;什么，什么，只是睡觉而已？&rdo;&ldo;姐姐！&rdo;&ldo;啊，知道了，快点把殷尚叫醒，早点动身出发去水原，中午的时候最好能赶回来，医生说四点钟的时候还要进行抗癌治疗。&rdo;&ldo;好，光民和东英呢？&rdo;&ldo;啊，他们啊，睡觉的时候还嘀嘀咕咕的不老实，我用后备箱里的阳伞好好教训了他们一顿。&rdo;&ldo;那可好痛哇。&rdo;&ldo;他们皮厚，不怕，我去外面等着你们，你扶殷尚出来。&rdo;&ldo;嗯。&rdo;姐姐怀疑地看了我一眼，转身出门去了。我小心地摇了摇睡熟中的殷尚，&ldo;殷尚，起来吧，你不是说要去水原吗？&rdo;&ldo;……&rdo;&ldo;殷尚。&rdo;&ldo;……&rdo;&ldo;殷尚啊！&rdo;我发了疯般地尖叫着，眼泪哗啦就流了出来。殷尚朦胧胧地睁开眼睛，呃了一声，我这才喘过一口气，心脏重新恢复了跳动。&ldo;傻瓜！问你要快点回答嘛！&rdo;&ldo;可、是、我、睡、着、了、啊。&rdo;&ldo;你不是要去水原，四点的时候我们得重新赶回来！快点起来吧，换衣服！&rdo;&ldo;我、就、穿、这、个。&rdo;&ldo;不要不听话好不好，乖！&rdo;&ldo;我、就、穿、这、个。&rdo;殷尚失去神采的眼睛好一会儿望着我，里面似乎有莹光在流淌。我心软了，默默拿出一件褐色外套给他披上，和姐姐一起扶着他来到停车场。东英和光民穿着睡衣，哆哆嗦嗦地站在停车场里，见到姐姐，东英双眼立刻射出恨恨的目光：&ldo;睡在那么暖和的地方，看来心情不错啊！笑得真叫个恶心。&rdo;&ldo;还不快点闭嘴，上车！&rdo;&ldo;给我们开了车门我们才能上车不是吗！是谁故意把我们关在外面的！&rdo;&ldo;喂！小兔崽子！你最好给我乖乖消失在车里！&rdo;姐姐一手扶着殷尚，一手掏出口袋里的钥匙，啪的一下扔给东英。东英手里拿着钥匙，盯着我和殷尚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悻悻地钻进汽车，快冻成冰块的光民也跟着跳上了车。&ldo;殷尚一路上都要躺着休息，如果和那两个混球坐一起的话，肯定没有片刻安宁，他爸爸的车就在医院后面，他爸爸也在那儿等着呢。&rdo;&ldo;不、要，我、要、和、他、们、一、起。&rdo;&ldo;别固执了，否则的话你爸爸说就不带你去水原了，快点去吧，待会儿见，我们就在后面跟着你。&rdo;&ldo;一、起、去。&rdo;殷尚虚弱地坚持着。&ldo;江纯陪你一起去。江纯，你也去坐殷尚爸爸那辆车，这两个小混球交给我。&rdo;听了姐姐威胁的话，殷尚乖乖地朝医院后面挪起脚步，我立刻上前扶好他，一步一步向大叔的车走去，背后传来东英的嘀咕声：&ldo;咦呀！这兔崽子真是无耻到极点了！一听说江纯陪他去，他立马就转向了！我们这些兄弟真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思！咦呀～！&rdo;&ldo;闭上你的大嘴！&rdo;不用说，是我老姐发飙了。见我们过来，大叔立刻跳下车为我们拉开车门，扶殷尚在后座躺好，让我坐在了他身边副驾驶的位置上。久违了的黑色轿车，大叔揉了揉眼睛，仍掩不住昨晚睡在车上的疲惫，于是干脆大大打了几个哈欠，踩下油门稳稳当当出发了。果然和昨晚坐在姐姐车上的感觉千差万别啊！我靠在椅背上，透过后视镜注意着殷尚，那孩子躺着还不老实，来来回回四处寻找着什么，&ldo;爸、爸，车、里、有、纸、吗？&rdo;&ldo;要纸干什么？&rdo;&ldo;折、飞、机。&rdo;&ldo;在那儿插着呢，椅子前面找一找。&rdo;殷尚抱着手里的纸，折着，折着，缓缓闭上了眼睛，半梦半醒间，他呢喃低语着：&ldo;……爸、爸，回、家。&rdo;&ldo;你不是说有事要做。&rdo;&ldo;嗯～在、家、里。&rdo;&ldo;在家里能做什么，你的东西都搬出来了。&rdo;&ldo;有、事，回、家。&rdo;之后，再也听不见殷尚的声音，他仿佛陷入了漫无边际的睡眠。好久没见他睡得这样沉稳了。&ldo;江纯，你今天得去学校吧。&rdo;大叔询问着我。&ldo;……&rdo;&ldo;江纯。&rdo;&ldo;……&rdo;&ldo;江纯啊！&rdo;&ldo;啊，什么？&rdo;&ldo;你今天不用去学校吗？&rdo;&ldo;啊，不用，不用去。&rdo;&ldo;说什么傻话，哪有这样的事，你家父母会担心的。&rdo;&ldo;不会的，没事的，我和他们说过了。&rdo;&ldo;就算是这样也不行，先去你家。&rdo;&ldo;不用，大叔。&rdo;&ldo;什么不用。&rdo;真的不用啊！当我再次睁眼的时候，汽车正好通过长安门，大叔根本没把我的话听进去，车还是朝我家开去。&ldo;大叔，待会儿殷尚回水原，我也要跟去，好不好？&rdo;&ldo;别说傻话了。&rdo;&ldo;大叔，求求你了。&rdo;&ldo;不行，殷尚也不会希望这样的，对不对，殷尚？&rdo;寂静无声。&ldo;权殷尚，你回答啊，对不对？&rdo;&ldo;……&rdo;后排安静得甚至听不到呼吸声。我和大叔刷的一下脸色苍白，同时回过头去高声喊道：&ldo;殷尚啊！&rdo;还是没有任何回答。殷尚寂然无声地躺在后排座位上，眼睛紧闭着，手里还抓着那几张纸，只有他的手还在微抖着。&ldo;大叔！赶快把车掉回去！大叔！医院！医院！&rdo;比起我的慌乱和手足无措，大叔还算沉着，他一个急转弯，飞速调转了车头，姐姐车没有跟上，嗖的一下从我们身边经过。&ldo;大叔，快点！大叔，殷尚要死了，大叔，快点啊！&rdo;时速一百三十公里，完全无视警察的指挥和手势，大叔的车像疯了一样朝医院疾驰，殷尚在后排的呼吸却越来越微弱，我抓着自己座位上的椅垫发了疯似的哭着，从后视镜里可以看到姐姐的车渐渐追了过来。&ldo;殷尚，再坚持一会儿，到了，马上就到了！你醒醒啊，打起精神，不要闭眼，再坚持一会儿，还不可以，还不可以，殷尚！&rdo;殷尚手中的纸片无声地飘落到地。还不可以，还不可以，再坚持一会儿！你不能就这样离开我，权殷尚，你是我的男朋友啊，求求你！一定要坚持下去，坚持，你不能就这样走掉，不要死啊……96汽车以近乎危险的速度奔驰着，我汗湿的手紧紧握着殷尚的手，就在我们看到天堂的黎明，隐隐约约能见到医院时，我一直抓着的殷尚的手又微微颤抖起来。&ldo;殷尚，你醒过来了，能睁开眼睛吗？&rdo;&ldo;家。&rdo;&ldo;不，我们回医院，医院马上就到了。&rdo;&ldo;回……家。&rdo;&ldo;家里什么也没有啊！&rdo;&ldo;求你们……让、我、最后、按、我、想的、做、吧。&rdo;殷尚吃力地吐着每一个字，每喘一下都是那么的艰难。他顽强地支撑着头颅让自己不至于又倒下去，说完最后一个字，他似乎丧生了所有欲望，瞳孔涣散地盯着大叔的后脑勺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