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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植——”梅贼喊了她一声。
阿植没理他,怎么这个称呼从梅贼口中说出来就如此违和……她皱皱眉,打了个哈欠继续趴在他背上。
“你勒着我了。”某人很幽怨。
阿植猛地松了松圈住他脖子的胳膊,然她转瞬又后悔了,这是多好的机会呀,分明可以——咔,勒死梅贼。
她留了一只手用来揪着披在身上的毯子,又抬头往上看了看,这半山腰果真有猎户搭的草屋。
可——
难不成要同梅贼在这屋子里过一晚上?阿植皱了眉。念至此她不免有些头疼,又吸了吸鼻子,感觉不大好。何况被人背着也是件不自在的事情,阿植心里十分别扭。
那间半山腰的小屋前有厚厚的积雪,好似这些天都没有人来过了。梅聿之将她放下来,寻到屋子外搁着的大扫帚,将门前的雪清扫干净了,轻轻推了门。天色已黑透,若不是因这山上四处是积雪,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梅聿之进屋点了灯台,阿植瞥了一眼灯台上的油,觉得似是烧不了多久,再上上下下打量这屋子一番,阿植一皱眉,阴气真重呀。
虽说她不信山鬼什么的……但还是……
阿植苦着一张脸望着那盏灯,灯苗忽地跳了一跳,她下意识往后一缩。
又饿又冷,不仅头疼还害怕,阿植兀自裹着毯子缩在一张竹椅子里看着四处找东西的梅聿之。
阿植窃以为梅贼此时自顾不暇,应当不会管她的,也不会来碍她的事,便自个儿慢腾腾挪到靠墙角的一张竹床上去了。
梅聿之从一个麻袋里寻到些米,然四下看看又没有水,难不成用雪水煮?而此刻,好吃懒做的曹阿植,已经缩在角落里打算会周公了。
梅聿之觉她躺在角落里的竹床上,忙过去推了推她:“起来,这么睡会冻着的。”
阿植方有些睡意,却这么给扰没了。她伸手揉了揉鼻子,裹着毯子坐在竹床上嘀咕道:“我头疼……不要理我……”说罢又兀自倒下去了。
梅聿之将她拖起来:“曹小姐,这里不能睡。”
阿植也没空理会他怎么又恢复了这个称呼,只颓着一张脸道:“真的,我头疼……”她说罢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烫着呢,你让我睡会儿……就一会儿……”
她又将身上的毯子裹紧了些,往墙里侧缩了缩,活活像一只刺猬。
梅聿之见屋子里还有个炉子,便往里头丢了几块木炭点了起来。外头的风雪愈大了,这山中茅屋似是随时都会被刮倒。他偏头瞥了一眼缩在竹床上的阿植,眉头紧了一紧。
本是想开个玩笑,没料却遭遇这般大的风雪。他将炉子往竹床边挪了挪,探过身去看了看两眼紧闭的阿植,轻轻叹了一声。她不论是喝醉了,还是睡熟了,总是乖巧得很,一动也不动。
她似是不自觉地攥紧了毯子角,又哆嗦了一下。梅聿之的手停在半空中,犹豫了会儿,伸手去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他蓦地一皱眉,委实不该在这种天将她带到这南香山来。罢了,这一回就当他们俩彻底扯平,互不相欠了。
他拎了灶台边的木桶,推开了门。这门一打开,风雪便无情地涌了进来。角落里的阿植哆哆嗦嗦说了句胡话,醒了过来。她翻了个身,瞧见屋内只有昏昧灯火,炉子悄无声息地烧着,除了她再无他人。她意识尚不大清醒,觉得这场景有些像梦境,便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烧糊了的脑袋。
然却只有木木的声音,还有些痛意。
她又闭上眼,晓得这并不是梦,她这是又病了。难不成去了一趟随国,倒适应不了阴冷潮湿的津州气候了?自己这样子倒和管仪一样了,三天小病五天大病的。
这么病着病着会死掉罢……她正胡思乱想着,却模模糊糊听得有人推门进来了。又是一阵冷风涌进来,她奋力睁开眼。
哦……梅贼没走。
梅聿之见她醒了,便搁下木桶,索性将她拉起来,拿了屋子角落里用来烧火的稻草铺在竹席上。
“睡罢,这回应当要好一些。”
阿植耷拉着脑袋滚到床上去了。不是她不晓得说句感激的话,实在是一点力气都没有,恨不得倒下就睡死过去。
梅聿之将干手巾搁在装满雪的木桶里,过了会儿又取出来,敷在阿植额头上。阿植餍足般舔了舔嘴唇,觉得额上的凉爽很是舒适,稍稍舒展了眉头。屋子里就一块干手巾,梅聿之索性将手放进木桶里,冻得有些木然了,便伸手覆在她额头上。
到了后半夜,炉子里仅剩的几块木炭也烧尽了,阿植蜷成一团瑟瑟抖,说了句胡话屋子里的灯油也燃尽了。梅聿之再试试她额头的温度,倒是没先前烫了,然他伸手握了握阿植的小爪子,却是冰凉的。
阿植往床沿挪了挪,似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攥住了梅聿之的手。
黑夜渐渐明晰起来,倒不如灯火刚灭时那般混沌了。屋外的朔风卷着大雪呼啸而过,屋子里却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梅聿之似安抚般反握了她的手,轻声道:“阿植,往里侧睡一些。”
阿植迷迷糊糊地往里侧滚了滚,梅聿之便在她身侧空出来的一小块地方侧躺了下来。
借着屋外一点微弱的雪光,梅聿之将她身上的毯子重裹好,拨开她额前的几缕散,将她揽进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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