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第1页）
什么&ldo;地狱来客重回人间啦&rdo;，&ldo;本市青年男女人人自危啦&rdo;，这记者同志可能是个新人，急着想被人瞩目，干脆该行写恐怖小说去得了，起码制造恐怖气氛的功力就一流。虽然之后莫匆立刻就把媒体的触角给掐断了，可是不明真相就意味着双倍的恐惧，于是外界关于那个死了的琥珀杀手的传说，反而更神乎其神了。金秋原本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毕业生，被那混蛋祸害的时候才刚刚交了论文，还没来得及进入社会。就像一朵花，被生生在将开未开的时候从花萼上卡下来。后来她虽然侥幸活下来，这一辈子，恐怕都会带上那件事情的烙印。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金秋，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却像个老妇人似的，说话经常走神，双手神经质地绞在一起，表情呆滞，让人想起鲁迅先生笔下那个木然的祥林嫂。苏君子心里恻然，把她带回办公室，从安怡宁那里要了一小包奶粉，给她用热水冲上。金秋双手捧着热奶的杯子，坐在那里，微微低着头。四个人围坐在她旁边，各自小心翼翼，连出气都不敢大了，唯恐惊吓到这个女孩，就连杨曼都收敛了好多。苏君子温声问她：&ldo;金秋，你怎么来了，发生什么事了么？&rdo;金秋摇摇头，咬着下嘴唇。苏君子试探性地又问了一句：&ldo;是不是看到了那些胡说八道的新闻？&rdo;金秋颤抖起来，半天，才沙哑着嗓子问：&ldo;苏警官，是真的么？&rdo;苏君子想了想，决定避重就轻：&ldo;我们手头是有个案子，但是能肯定不是那个人做的，他已经死了很多年了。&rdo;他说到&ldo;死&rdo;这个字的时候，金秋突然抬起头来，不甚灵动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苏君子：&ldo;苏警官，你相信世界上有鬼么？&rdo;苏君子心说，有鬼我也不怕，像你这样的，再吐个舌头，穿条白裙，那活脱脱就还真是个鬼了。安怡宁这时坐过来，拉起金秋的手，这女孩像是常年不见光一样，手指苍白削瘦，凉得吓人，都是差不多年纪的人，安怡宁有点心疼她，轻轻地说：&ldo;没有的事，世界上怎么会有鬼呢？我们都是无神论者呀，再说就算真的有鬼，天上还有各路的神仙呢，也不会放着这种变态出来祸害人间的。&rdo;金秋一只手被拉着，于是开始绞自己的衣服，半晌，才低低哑哑地说：&ldo;你们知道么，看见报纸上那个标题的时候，我就吓呆了，这两天我天天梦见那……那个人回来，梦见我向那些女孩子一样，梦见……我……&rdo;她猛地从安怡宁那里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捂住脸。&ldo;金秋，别胡思乱想。&rdo;安怡宁安慰她。&ldo;我没有，我没有胡思乱想！&rdo;金秋猛地把手放下来，双目通红地望着安怡宁，&ldo;安警官，昨天晚上，我被噩梦吓醒了以后，从床上惊醒过来，出去喝水，然后我看见，看见……&rdo;她声音越压越低：&ldo;看见阳台上站着一个人！我尖叫起来，把我家人都吵醒了，他们冲进我的房间，可是那个人已经不见了，他们在那里找到了一个鞋印！真的，你们相信我，要不是这样，我不会到警察局来的！我没有疯，没有疯！&rdo;杨曼从旁边抽出一个本子，开始记录，问：&ldo;多大的鞋印？&rdo;金秋小声抽泣起来：&ldo;大概四……四十一或者四十二码……&rdo;在场的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琥珀杀手吴琚，就是穿四十二码的鞋。杨曼站起来：&ldo;我去通知沈队。&rdo;苏君子对金秋说：&ldo;我送你回家，我们会派人保护你的，放心。&rdo;金秋默默地跟着他站起来，听见这句话，轻轻地摇摇头：&ldo;你们保护不了我的，他回来了，你们谁也保护不了。&rdo;这孩子已经被吓得有点神神叨叨的了，杨曼心里琢磨着，要不然回头让姜湖给她看看？只听金秋惨淡地笑了一下：&ldo;我迟早是要死的，临死告诉你们这些，希望对你们有帮助，真的，我不难过，其实这几年，我活着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rdo;苏君子暗中叹了口气，叫上人，护送着金秋回去了。安怡宁等人走了才叹了口气：&ldo;真他奶奶的作孽，我觉得这姑娘都疯了。&rdo;一抬头，盛遥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安怡宁说：&ldo;干嘛？&rdo;盛遥暧昧地笑了一下：&ldo;神仙姐姐，你骂起人来的样子好可爱，看得我心都软了。&rdo;安怡宁翻白眼：&ldo;滚蛋，你没事干了是吧？&rdo;盛遥笑着跳起来，捡起自己的外衣披在身上：&ldo;我去看那几个艺术小青年，安美女要是没事，晚上等我一起吃晚饭吧？&rdo;&ldo;行啊，剥你的皮，吃你的肉，喝你的血。&rdo;安怡宁阴森森地笑。老法医终于如愿以偿，获准研究他的尸体了，现场也看得差不多了，沈夜熙接到杨曼的电话，回头对姜湖说：&ldo;金秋来了，说是昨天晚上有个穿四十二码鞋的男人站在他家的阳台上。&rdo;姜湖一愣：&ldo;金秋是谁？&rdo;&ldo;当年从那个疯子吴琚手下救下来的一个受害人。&rdo;沈夜熙说，&ldo;这种事情，做坏事的人总比受了伤害的人被人记得清楚。&rdo;姜湖想了想：&ldo;可是当年审判琥珀杀手的时候，出庭的证人里并没有这个人。&rdo;有你能知道怎么的，沈夜熙心里念叨了一下没出口，想了想，说：&ldo;她当时精神上和身体上受到了比较大的伤害，住在医院里，还在治疗中，而且人也迷迷糊糊的，所以好像还真是没有出庭作证‐‐四十二码，还真挺慎人，走，咱们也去他们家瞻仰瞻仰，传说里变态杀人狂留下的脚印。&rdo;瞻仰？姜湖一边跟上一边想，那个词不是一般用在&ldo;瞻仰烈士遗容&rdo;之类的上么，自己果然是没什么语言天赋，原来又记错了？琥珀四三方面分头行动，苏君子送金秋回家，顺便带上了勘测技术组的人，由于这条线索的突然出现，让人有点迷惑不解，所以沈夜熙和姜湖从现场下来，也就直奔金秋家里了。杨曼和安怡宁上门去拜访吴琚的倒霉弟弟吴志达，盛遥一个人到了某个类似艺术区之类的地方。当年去看过吴琚的艺术青年有三个，其中一个已经出国了，另外一个去年嗑药喝酒之后驾车，死催的出了车祸，现在还在医院里高位截瘫，只剩下一个人，叫封晓彬，据说事事儿的还弄了个艺名叫封神。就在这片艺术区里，听说还弄了个小画廊，勉强为生。盛遥心想，所谓艺术，真是非常不靠谱的。他在这片地方转了一会，发现自己优秀的方向感居然有点不听使唤，实在是拐角太多，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地方太多。他本来问问一个身上就兜了个渔网就出来晃、手里拿着一盘子颜色往画布上甩的小青年，这个什么&ldo;欲火焚身画廊&rdo;怎么走，没想到那小青年一见他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一把拉住他，连声问盛遥愿不愿意做他的裸体模特。盛遥有点脑仁疼，深切地觉得自己的青春年华一去不复返了，要不然这艺术家们的想法儿，怎么他都理解不了了呢？好不容易，拿工作证出来做威慑，才摆脱了拉扯不停的小青年，盛遥才经过一个挺隐蔽的咖啡厅，里面猛地蹿出来一道黑影，冲着他就扑过来，盛遥下意识地就想把这不明物体给甩出去，结果就听那黑影在他耳边颇为恳求地说了一句：&ldo;救命。&rdo;&ldo;救命&rdo;这个词……对于人民警察来说，有点敏感，盛遥晃了一下神儿，谁知道就这么一晃神儿的功夫，就被扑上来的这人猛地按在旁边一条小胡同的墙上，接着一股淡淡的古龙水味道扑面而来，盛遥睁大了眼睛‐‐因为刚刚还在叫救命的人居然低头吻了他！盛警官心里只有一句话，果然这所谓的艺术区，就是一个专门装怪鸟的林子。那吻很轻柔，一触即放，还没等他推，那人就放开了他，盛遥这才看清楚，这所谓的&ldo;黑影&rdo;，是个戴了墨镜、穿了一身深色衣服的男人，比自己还要高上一点，身上该有料的地方有料，该骨感的地方骨感，身材特别好看，还有一身小麦色的皮肤，即使看不见眼睛，也知道这是个长得相当英俊的男人。墨镜男对他咧开嘴笑了笑，深情款款地拉起他的手：&ldo;亲爱的你怎么才来，就这么放心我么？&rdo;盛遥带着点戏谑看着这个男人，他眼角已经瞥见了对方身后，有一个紧跟着他跑出来的女人，正满脸震惊和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这里。女人妆容精致，五官更是没得挑，可是现在那仪态全无的样子，实在有点让怜香惜玉的盛警官于心不忍。女人使劲地摇头，从喉咙里轻轻挤出几个字：&ldo;阿久，这不是真的……&rdo;墨镜男一边抓着盛遥的手不放，一边回过头去，定定地看着那个女人，温声说：&ldo;梅绫，你都看见了，不是你不好，是我……&rdo;他&ldo;留恋&rdo;地回头看了看盛遥，&ldo;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不能喜欢女人，不能喜欢你。而且我已经有爱人了，白首不相离的爱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