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页（第1页）

他又不确定起来。程岫拉了拉他的衣摆：&ldo;你们和他有什么关系吗？&rdo;大胡子警觉：&ldo;为什么这么问？&rdo;很多时候，他都不能将这个孩子单纯的当做一个孩子。程岫说：&ldo;余先生说&lso;星空天使&rso;一百年前很有名。一百年了还被人惦记，一定很特别吧？&rdo;大胡子手插进裤袋里，语带不屑：&ldo;有什么好骄傲的。它的特别是后辈的无能衬托起来的。&rdo;&ldo;包括你吗？&rdo;程岫戳他脊梁骨。也许是他的面容太稚嫩，也许是他的口气太天真，大胡子不但没有生气，眉宇间还带起了淡淡的忧伤：&ldo;包括我。&rdo;咦？这么痛快地承认是他的后辈？有什么渊源吗？程岫若有所思。程岫被送回宋昱的病房。宋昱关切地看着他：&ldo;怎么样？还好吗？&rdo;程岫绷着脸，一字一顿地说：&ldo;刚刚看了一、百、年、前的&lso;星空天使&rso;和林赢，心情不太好。&rdo;宋昱神色如常：&ldo;这是我没来得及讲的部分。&rdo;程岫说：&ldo;这是重点。&rdo;宋昱说：&ldo;重头戏总是在后面。&rdo;程岫说：&ldo;所以有些人总是来不及交代遗言。&rdo;&ldo;嘴里放干净点！别开口闭口遗言的，老子还等着回去重振雄风，打死叶子河和花影那两个混蛋！你们给老子说人话！&rdo;隔壁病床的&ldo;木乃伊&rdo;激动地翘脚。宋昱冲程岫幸灾乐祸地笑了笑。这里人多嘴杂，不是深入交流的好地方，宋昱识相地闭口不言。作为前途不明的拖油瓶，在宋昱展现自我价值之前，程岫仅能享用低保待遇‐‐在宋昱的病房里加一张儿童床，一日三餐从他的牙齿缝里抠下来一点。好在宋昱康复情况不错，不过半个月，就被批准出院。出院的那天，云淡风轻，风和日丽，大胡子亲自开车来接。从医院出来，程岫正式看清这个地方的真面目‐‐以一百年前的标准看，这还是一颗建设中的初级移民星。没有航行轨道，所有运输工具都在地面行驶；建筑物还停留在实用性上，不具备观赏价值；人口稀少，街道很空旷；一路走来，几乎看不到商店……大胡子驶入一座巨大的圆锥体建筑物。&ldo;这是蛟龙竞技场。&rdo;他骄傲地介绍，&ldo;星国最大的地下竞技场。&rdo;程岫道：&ldo;为什么不申请政府许可？&rdo;地下就是非法。大胡子胡子一抖，有点讨厌每次开口都要戳他痛脚的童音。宋昱解围：&ldo;因为不用交税吧。&rdo;大胡子嘴巴张了张又合上了，算是默认了这个理由。为了不再出现让自己哑口无言的情形，大胡子接下来保持着绝对的安静，就算程岫看到了什么发出提问，他也充耳不闻，反倒是宋昱努力地给出了一些似是而非的答案。大胡子带宋昱在一个叫总台的地方进行登记，拿到了新手礼包：一室一厅一卫一厨的单身公寓、一张预充了一百龙币的卡和一本新手手册。大胡子说：&ldo;下午我带你哥哥去做测试，帮他制定培训课程。在这之前，你们先休息一会儿，肚子饿了可以打送餐电话，不过你们只有一百龙币，在你哥哥赚钱之前，最好省着点花。这里的人可没有尊老爱幼的习惯。&rdo;程岫开始研究古老电话机旁的送餐卡：&ldo;我觉得我们可以尝试买点生食自己煮，价格可比熟食便宜多了。&rdo;看他研究得这么认真，大胡子识趣地出去了。房间安静下来，只有程岫低头看新手手册的翻书声。宋昱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确认没有监听监视设备，才走回他面前坐下：&ldo;终于能好好说话了。&rdo;先前不是千钧一发，就是&ldo;耳目&rdo;众多，两个人始终不能单独坐下来，安安静静地聊天。&ldo;我会回答你所有的疑问。&rdo;程岫停下翻书的手。余先生口中的&ldo;一百年前&rdo;，是敲在程岫脑袋上的大闷棍。若非自制力惊人，他几乎当场失态。可是随着这几天的沉淀，他冷静了下来，一边消化这个事实，一边思索着其中矛盾之处。如果他死后过了一百年，那亲信应该也不在了，为什么基地还在运行？如果宋昱真的是宋恩平的儿子，那宋恩平必然是以超出百岁的高龄才生下了他……不说能不能，就说为什么？其他零零碎碎不合逻辑的问题还有很多，可他最想知道是这两条。宋昱慢悠悠地开口：&ldo;我之前说的，都是有关于你的，而现在要说的，是有关于我的。&rdo;&ldo;你知道的吧，我是宋恩平的私生子。&rdo;真是劲爆的开头。程岫不感兴趣地摇摇头：&ldo;并不知道。&rdo;宋昱：&ldo;……&rdo;程岫道：&ldo;宋恩平结婚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四集团副司令，我身为上将，常驻中央星系，总不能千里迢迢地跑去查他有没有夜不归宿吧？&rdo;宋昱吸了口气才说：&ldo;抱歉。&rdo;程岫从一开始就察觉他对自己并不太尊敬，每次说话都是你来你去的，开始以为是自己外表年龄太小，现在看来，应该是受到什么不公平的待遇，所以连带的迁怒了自己？宋昱的口述证实了他的猜测。宣布林赢上将的死讯后，对于复活实验室是否关闭，万象系几位高层意见不一。以蒋征、宋恩平为首的新科教授宣布研制生命复活水成功，万象系还不及高兴，就于得到章新科遇袭失踪、关键资料被销毁的消息。实验室遭遇重创，使万象系内部再度出现分歧，为了保证实验室的运行，宋恩平做出了出人意料的决定。&ldo;他将我，一个差点造成他家庭分裂的私生子以&lso;自愿&rso;的名义送进实验室，成为实验品。那一年，我刚刚成为二十四集团精英组的成员，与我一起进去的，还有同组的几个好朋友。&rdo;难怪他提起宋恩平的态度，总是冰冷得好像陌生人。程岫望向他的目光带着些微的……慈祥。宋昱起身走到窗边，明亮的玻璃映出晦涩的身影，朦朦胧胧，暗暗沉沉。他无声地站了好一会儿，才用平静的口气继续道：&ldo;因为是活体实验，我们经常被唤醒做检查。有时候是十年，有时候是二十年……最近的一次，应该是1006年……&rdo;他转头看挂在墙上的电子钟，上面显示着时间：1016年08月24日09：12：11。&ldo;十年前。&rdo;程岫说：&ldo;你今年到底算多少岁？&rdo;宋昱：&ldo;……&rdo;程岫在沙发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ldo;但实验算成功了？&rdo;宋昱打量着他：&ldo;你觉得成功就成功了。&rdo;……虽然年纪不对，但他的确复活了。程岫说：&ldo;不会越来越年轻吧？&rdo;变成精子和卵子找父母虽然是笑话，但不是不担忧的。他一点都不想清醒地看着别人为自己换尿不湿。&ldo;我见过你三十岁和二十岁左右的样子，在维生舱里。现在嘛，&rdo;宋昱只能送他三个字：&ldo;多熬夜。&rdo;容易老。程岫：&ldo;……&rdo;程岫说：&ldo;为什么还要救我？&rdo;虽然不知情，但宋昱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有他的原因。宋昱的神情流露出一丝的恍惚，半晌才说：&ldo;或许是因为我小的时候，买过你和&lso;星空天使&rso;的画报吧。又或许是同病相怜，我的朋友都死了。从那个时代走来的人，只剩下我们两个了。&rdo;程岫说：&ldo;我们不是一个年代的。&rdo;他是长辈。宋昱扫过他稚嫩的小脸，敷衍道：&ldo;你以后有什么打算？&rdo;程岫说：&ldo;还用问吗？我这个年纪，当然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rdo;宋昱问：&ldo;然后呢？&rdo;&ldo;好好工作，认真赚钱。我觉得当职业机甲赛手很有前途。&rdo;他睨着一脸诧异的宋昱，&ldo;不然呢？对着举国的陌生人大吼一声，我回来了，然后被当做天山童姥抓起来吗？&rdo;不等宋昱开口，又道，&ldo;别问我谁是天山童姥，这个问题太专业，我说了你也不懂。&rdo;宋昱说：&ldo;以你的经历，参军的话，一定能再创辉煌。&rdo;程岫说：&ldo;嗯，然后&lso;再&rso;一次成为上将，受大多数人敬仰，受小部分人憎恨，每天在争斗中睡去，在争议中醒来。这样的日子我过了几十年，重复过去有什么意思呢？人生，就是要意外才刺激，变化才精彩。&rdo;他扬眉，&ldo;我不是要靠经历和经验才能成为人生赢家的人。&rdo;宋昱无言以对。的确，林赢上将辉煌的履历无愧于&ldo;人生赢家&rdo;四个字，不，简直是历史赢家。虽然生前有争议，死法有遗憾，但总结一生，瑕不掩瑜。&ldo;而且，我的第一志愿一直是职业机甲赛手啊。参军是个意外。&rdo;程岫认真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