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页（第1页）
何容锦杵在那里不说话。确珠道：&ldo;还记得我曾经叫你戒酒么？从今日起，我命你滴酒不沾。&rdo;何容锦大惊。确珠道：&ldo;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洗洗？&rdo;何容锦突然单膝跪地道：&ldo;小可汗这些年来的栽培之恩何容锦铭记于心。身为小可汗府的盛文总管我的确不该如此嗜酒，只是这毛病是娘胎里带来的，都这把年纪了，委实改不了，因此自请辞去盛文总管之位，让位于真正有能之士。&rdo;他说完，四周顿时静下来。连原本在门口叽叽喳喳的鸟声都不见了。许久。确珠道：&ldo;你这是在威胁我？&rdo;何容锦道：&ldo;肺腑之言。&rdo;确珠道：&ldo;你以为我是受人威胁之人吗？&rdo;何容锦叹气道：&ldo;的确是肺腑之言。&rdo;确珠深吸了口气道：&ldo;我准你每晚小酌两杯，但不可贪杯误事！&rdo;何容锦仰头道：&ldo;我适才所言字字发自内心。&rdo;确珠道：&ldo;何容锦。&rdo;&ldo;是。&rdo;&ldo;要见好就收。&rdo;&ldo;……&rdo;确珠着实受不了这满屋子的酒气，主动打开窗户，道：&ldo;过几日，西羌使团便会进京都。父汗钦点我接待使团，你就跟在我身边吧。&rdo;何容锦道：&ldo;我怕我喝酒误事。&rdo;确珠转头盯着他。何容锦与他对视了一眼，又低下头去。确珠道：&ldo;我知道你心中所想。&rdo;何容锦微愕。&ldo;若是在我能够容忍的范围之内……&rdo;他挪动步子走到何容锦的面前，伸出手指轻轻地抬起他的下巴，&ldo;也不是不可以。&rdo;何容锦嘴唇半张，似惊讶又似邀请。确珠原想说点动情之语，只是眼前人胡子拉碴不说，还浑身酒气一脸呆滞，实在令人难以投入。他话含在嘴里挤了挤，终究还是放弃了，甩袖往门外走去，&ldo;明日我若看不到一个清清爽爽的何容锦，那京都将不再有酒铺敢卖酒与你！&rdo;&ldo;……&rdo;何容锦身体下后一倒，一屁股坐在地上，顺手捞过一个酒壶咕噜咕噜地猛灌了两口。&ldo;难办啊。&rdo;他喃喃道。有中原虎踞东南，突厥与西羌的表面关系向来紧密。只是近年来西羌内战频频，略疏于外交，突厥可汗又奔波于各部落的团结，邦交曾有过一段停滞期。如今西羌王借贺喜之机派遣使节入京都拜谒可汗，足证西羌王有重修两国邦交之意，因此突厥上下为迎接使团也准备得十分隆重。使团离京都还有三里之遥，确珠便亲率迎宾团在城门外迎候。近午时，在视线所及的天地一线之中隐约看到黑点闪动，不多时，便看到使团在西羌护卫军的护卫之下缓缓而来。双方越来越近。原本坐在马车中的西羌使臣也整理衣冠后下车上马。确珠不敢怠慢，策马上前。西羌使臣名唤祁翟，曾追随过老西羌王、闵敏王，看他历经三代帝王仍屹立不倒，便可知此人手段心机不凡。祁翟年约五六十，须发黑白杂生，颇显老态。他一看确珠打扮便知身份，忙下马行礼道：&ldo;西羌使臣祁翟拜见突厥小可汗。&rdo;确珠虽不知道他说什么，但看动作也明其意，慌忙下马将他扶起。身边译官上前为两人居中解释。由于语言不通，两人说得十分简明扼要，互相恭维一番后，便一同上马进城。突厥百姓之前收到官府文书，都出来夹道欢迎。祁翟笑容满面，频频称赞突厥好客，乃是礼仪之邦。至王宫外，确珠和祁翟下马等候，不久便传来准许入宫觐见的通传声。确珠与祁翟相视一笑，一道向里走去。沙纳利高坐堂中，虽然面色仍有些发黄，但精神矍铄，不怒而威。祁翟下跪行礼，然后由精通突厥语的使者上前宣读国书，再奉上礼单。沙纳利高兴道：&ldo;浑魂王有心。&rdo;&ldo;先前闻之可汗抱恙，西羌上下都十分难过。我王为祈祷可汗安然无恙，亲自去庙中求神。&rdo;祁翟说着，掏出一块玉牌，交给一旁的宫人，&ldo;此玉牌是我王亲自求来的，希望能保佑可汗千秋万世平安康泰。&rdo;沙纳利动容，起身双手接过玉牌道：&ldo;浑魂王待我如兄弟！我沙纳利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rdo;诸位大臣看准时机歌功颂德起来。堂中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沙纳利道：&ldo;我已特意叫人按照西羌风俗重新修葺迎宾馆，还望使节能在突厥宾至如归。&rdo;祁翟听完后，面露犹豫之色。沙纳利道：&ldo;莫非使节不喜欢？&rdo;祁翟道：&ldo;我受王命而来，一是贺喜，一是想增进两国情谊。因此，我希望可汗能将我安置在突厥大臣的家中，以便亲身感受突厥风俗人情。&rdo;&ldo;这……&rdo;沙纳利皱眉。祁翟道：&ldo;我只是为了增进西羌对突厥的了解，因此小住两日便可，至于随行之人，可汗若觉得不方便，不带亦可。&rdo;沙纳利目光看向两旁的密加和确珠。密加低头不语。他之前收到弹劾，正闭门谢客，若非西羌使团前来，非比寻常，他根本不会出现在堂中。确珠扫了一眼他身后之人。那人上前一步正要说话，就听祁翟道：&ldo;我与小可汗一见如故，如蒙不弃，可否受邀小住？&rdo;他既然开了口，原本要毛遂自荐的人只好收回脚步去。沙纳利看着确珠。确珠立刻笑呵呵道：&ldo;荣幸之至。&rdo;如此一来，小可汗府便炸开了锅。何容锦和额图鲁一起用完膳，正要偷闲回房喝两口小酒，就听门房匆匆忙忙地跑进来通报道：&ldo;小可汗回来了！&rdo;&ldo;哦。&rdo;他心有不甘地摸了摸葫芦。门房道：&ldo;和西羌使节一起回来的！&rdo;额图鲁讶异道：&ldo;咦？使节来我们府里做什么？&rdo;门房道：&ldo;不知。&rdo;额图鲁见何容锦推着轮子要走，忙抓住他的轮椅道：&ldo;你去哪里？&rdo;何容锦拍拍自己受伤的腿，道：&ldo;难道你想我用这副模样去见西羌使臣？&rdo;额图鲁道：&ldo;我们府里只有你会西羌语，你不去谁去？&rdo;何容锦道：&ldo;使臣会自带译官。&rdo;&ldo;万一没带岂非失礼于人前？&rdo;额图鲁道。何容锦道：&ldo;你再不去前头迎接才是真正的失礼于人前。&rdo;&ldo;一道去！&rdo;额图鲁不管三七二十一，推着他就走。&ldo;你！&rdo;何容锦感受着从面颊两旁呼呼刮过的风，又看看那条被自己狠狠心打断的腿，心中苦笑：这次真的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9、斗角钩心（八）西羌派遣的使节是祁翟，这在他抵达京都之前便已通报过了，因此何容锦看到祁翟时并没有露出任何惊诧之情，而是恭恭敬敬地行礼。祁翟看似向额图鲁回礼般地微微侧开了身子，笑道：&ldo;小可汗府中果然藏龙卧虎，两位一看便知非寻常人。&rdo;确珠道：&ldo;这是府中总管，何容锦和额图鲁。&rdo;祁翟生涩地念着两人的名字。确珠道：&ldo;何容锦深谙西羌语，若使节不弃，就由他来带路。&rdo;祁翟挥退自己从西羌带来的译官，看着何容锦含笑道：&ldo;那就有劳了。&rdo;何容锦用突厥语抱拳道：&ldo;断腿之人招呼西羌尊贵的使臣，未免有失国体。&rdo;确珠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祁翟目光不经意地在两人之间一转，笑眯眯地转身指着门道：&ldo;突厥的门倒是与我西羌极为相似。&rdo;他说的是西羌语，在场除了祁翟本人之外，只有他随身带来的译官和何容锦才听得懂。译官之前已被祁翟挥退，此时自然不会再贸贸然上前，因此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何容锦身上。何容锦暗叹了口气，将他的话用突厥语说了一遍。确珠微笑道：&ldo;这更说明突厥西羌两国乃是兄弟之邦。&rdo;祁翟道：&ldo;小可汗所言甚是！&rdo;两人相视大笑。虽然两人交流需要人来解释，笑容却无需。确珠在前领路，祁翟紧随其后，额图鲁推着何容锦的轮椅与译官一同走在最后。突厥府邸并不似中原人那般讲究，走走便到了头。确珠将他安排在何容锦房间左近，祁翟非常潇洒地打发走了译官。这倒是让确珠大吃一惊。毕竟祁翟语言不通，打发走自己的译官无疑是将他在府中的口耳都交给了小可汗府，这可以说是莫大的信任，因此在祁翟提出要叫两个用惯的下人与自己同住时，确珠一口就答应了。&ldo;小可汗日理万机，不必陪我，就请这位总管陪我说说话吧。&rdo;祁翟道。确珠的确想将祁翟在府中的言行向沙纳利回报，因此顺手推舟答应了下来。临走时，他对何容锦道：&ldo;西羌使臣关乎突厥与西羌的友谊，务必令使节感到宾至如归。&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