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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第1页)

不久,凌河公安分局的大批刑警赶到,忙着疏散人群,将现场封锁。此时的罗远征已经没有生命体征,经法医初步尸检,他左胸口的一刀深入心脏,为致命伤。大约十分钟后,我就冲到了现场,由于情绪过于激动,当场昏了过去。

虽然当时一看到罗远征的鞋,我就隐约猜到了这个结果,但出于强烈的排斥心理,始终不愿意相信,而父亲的这些话,却把我刻意包裹的伤口生生撕开,让我肝肠寸断,痛苦万分。我哭着大喊:“不,不……你骗我,你骗我……远征没有死,远征没有死……”

不等父亲说话,我一把掀开被子,猛地坐起身,光着脚跳下床,胡乱地挥舞着双手,踉踉跄跄地就要跑出去。

我就像一只没头的苍蝇,四处乱冲乱跑,撞翻了不少东西,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那会儿我已近乎癫狂,脑中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念头:远征没有死,远征没有死,我一定要找到他。

父亲从后面追上来,拦腰搂住我,急促地说:“薇薇,你冷静点儿……冷静点儿……好不好……”

我用力扭动身子,使出全身的力气想掰开他的手,声嘶力竭地大叫:“不……不……远征没死,远征没死……”

就在这时,我听到推门声,随后脚步匆匆,好像有很多人从外面跑进来,那些人七手八脚地将我牢牢抓住,又抬到了床上。

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患者情绪失控,注射镇静剂。”紧接着,我就感觉袖子被人拉起,几只手用力掐住我的胳膊,一根冰冷的针头立刻刺入手腕。

我玩命地大声呼喊,使劲挣扎,但是毫无作用,我被无数双手用力按住,一点也动不了。

很快,镇静剂就发挥了效力,我觉得眼皮异常沉重,浑身的力气迅速消失,嗓子里好像堵了块抹布,再也喊不出来,整个人也昏昏欲睡。

就在意识恍惚,即将进入停顿的瞬间,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就想到了一个问题:我和罗远征分手后,先是去父母家拿钥匙,又去舅舅老宅提取检材,最后送回队里做检验,还坐了好一会儿,这中间几乎用了两个小时。而当我赶到全景画馆时,罗远征却刚刚被人杀害,大概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可他是跟我一起出门的,家里距全景画馆并不远,怎么会和我前后脚赶到呢?他到底看见了什么,是不是要给我打电话……

想到这里,我感到极度眩晕,所有怀疑和悲伤通通飘忽远去,眼睛一闭,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漫长无比,好像过了几个世纪。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觉得视力有了很大恢复,我清楚地看到父亲和我最好的两个朋友就坐在床边,满脸担忧地盯着我。

我心里一喜,眨了眨眼睛,刚要张嘴说话,却猛然回忆起昏睡前,脑中曾出现的那些疑点,进而迅速想到,那只幕后黑手为何会对我们的行动如此了如指掌,我会不会是下一个受害对象?

电光火石般,有一个念头冲进脑海,我的身边是否有一双眼睛,时刻窥视着,并时刻等待着……

这个念头根本无法用理智去判断,却又真实得近乎可怕,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我随即改口说:“我……我怎么……怎么还是看不见,爸……爸……你在哪儿……”

我茫然地望向屋顶,伸出双手,胡乱划拉着。

时至今日,回想当初自己作这个决定,我都觉得正确无比。如果不是我伪装眼盲,或许我一辈子都无法知道整件事情的真相。但是,为了得到那个真相,我也失去了太多太多……

我在医院住了三天,第四天上午,在医生做过全面检查后,我出院搬回父母家中居住。演戏演全套,此时我的一切行动,仍需要有人扶持。

因为怕母亲受不了打击,我和父亲没有告诉她实情,只说单位组织骨干教师进修,罗远征去北京出差了,要半年后才能回来。至于我的眼睛,则推说是抓捕时不慎摔倒,头部受到硬物撞击,淤血压迫视觉神经造成的暂时性失明,需要长期卧床静养。

母亲没有看出任何破绽,只是不住地埋怨我干活太玩儿命,成天就知道往外跑,迟早都得出事,还是趁早转做文职吧,否则也不知道哪年才能抱上外孙。听着母亲的唠叨,我心头一阵阵发痛,又不敢表现在脸上,只能生生地憋在肚子里,那种滋味实在太难受了。

古语说冷眼观人生,我这时的情形似乎就是如此。闻讯后,单位的很多同志都过来探望我。我明明瞧得清清楚楚,他们却以为我什么都看不到。

与我交好的忧心忡忡,与我一般的随声附和,与我交恶的阳奉阴违,看着他们或真或假的表情,如果不是我心头顶着巨大的压力,那倒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

支队长马云伟来看我的时候,我权衡利弊,犹豫了很久,还是向他如实汇报了整个事件的经过,但有意剔除了一些我个人的猜测,尤其是怀疑身边存在内鬼的可能。因为我觉得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圈套,步步都是陷阱,时时存在杀机,实在是无法轻易相信身边任何人了。

听过我的讲述,马云伟非常震惊,当场就表示,回去后会立即向局领导请示,这个案子必须彻查。临走前,他拍着我的肩膀,叮嘱我节哀顺变,保重身体,什么都不要再想,一切都交给组织。

我默默地点着头,表现出顺从的模样,但心里却很是不以为然,组织……组织就一定管用吗?

几天后,冯超从呼和浩特追逃回来,听别人说我出了事,立刻带着不少营养品赶过来探望我。虽然没有太多的嘘寒问暖,但从他的表情中,我不难看出,他对我真的很关心,甚至很紧张,这或许就是他至今未婚的原因吧。

看着冯超关切的眼神,那一刻,我内心温暖,感动异常,真想马上告诉他,我看得见,不是瞎子。但此时此刻,我却只能强行克制住这种冲动,因为我不想让他也卷进来,我不知道这个案子究竟有多大,还会死多少人。

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冯超开车带我来到支队,同志们都对我的出现感到惊讶,为避免引起别人怀疑,我只是说想问问案件的进展。

负责检验的技术员告诉我,通过DNA种属比对,人皮与白发毛囊中的DNA结构具有同一性,确实为舅舅身上的组织。

马云伟一直安慰我,说市局党委高度重视,已经责成支队成立了特别专案组,正在全力开展侦查,但鉴于案情比较复杂,相关证据严重不足,暂时还没有结果。

同时,我也知道了,当时在全景画馆中,罗远征应该是要给我打电话,他手机已经拨出的号码为1350,是我手机开头的四位数字。

听到这些消息,我轻轻地点着头,不作任何表态,又请求他们给我播放从全景画馆提取到的视频素材,对此我的解释是,“那里有我老公,我虽然看不见他了,但想听听他最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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