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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饮者无敌(第1页)

那天晚上,顶山第一药厂几乎有点名堂的人物,都被盛定海和朱小宝请到了食堂。

药厂的第一把手是个头花白的瘦老头,姓马。看上去也没传说中的精干,尖嘴猴腮的,背有点驼,但没食堂的驼子师傅驼的那般扎眼。

马老总对他的手下们说“感谢盛总和朱总给你们的机会,让你们尝尝东海来的正宗海鲜,你们可得多敬他们几杯。”

于是,他们都很听话的过来挨个敬盛定海和朱小宝的酒。

我和木子李虽然不是投资商,也不是老板,药厂的人本来也没必要拍我们的马屁。但他们中有蛮多人的家属,都有可能成为我两人的手下,“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在哪里都像是亘古不变,我们也只有跟着倒霉,陪着他们周旋。

我早听说顶山人喜欢喝白酒,男女都有那么点酒量。

华清在知道我们要请药厂领导们吃饭的时候,就偷偷地关照过我们“别跟那些人乱喝,他们一个个都是酒鬼,不知道喝走了多少下岗工人的血汗钱。”

静静是个贪强好胜的姑娘,她说她舅舅盛定海也是国营单位出来的领导,同样喝过不计其数的下岗工人的工资,连他自己都能喝到下岗,怕个鸟。

我心想也是,我虽然不是国厂出身,但好歹我也得过一个我自认为还行的江湖名讳——“墨一箱”。意思就是能一个人喝完一箱酒,当然是啤酒了。那时候,我们喝的都是63o毫升的廉价大瓶装啤酒,包装箱还是木板条粗制钉就的那种,每箱24瓶。

量多同样是喝酒取胜的法宝之一,在那个乍暖还寒、需要裹着棉袄度日的季节,喝啤酒的话,我思量着,我会喝倒药厂无敌手。

我说“我也不怕,我先前也见过那些人喝酒,没什么特别。”

华清说“那是第一次,装的,为了给你们一个好印象,装正经呢。”

我说“就算他们都装,我也不怕,谁有我的肚子会装?”

另外,我告诉华清“我们的朱总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酒鬼,他是睡前不喝酒,就睁眼到天亮不睡觉的人。他完全可以以一敌三,甚至更多。”

华清还是不信任我的酒量和说法,她把木子李和静静叫过一边,不厌其烦地反复教导她们“女孩子可不要跟那些臭男人一起比喝酒。”

交代完了还不放心,一手一个,拉着她们去了她家,说是要再继续教育。但她们好像没把她的话当真往心里去,在晚宴上的表现仍旧出奇活跃,一点看不到淑女的模样。

顶山第一药厂领导们‘能喝’的噱头绝非空穴来风,那帮人的喝酒架势也绝不是盖的。

他们的白酒量大的让我始料未及,包括那个精廋精廋成尖嘴猴腮的马老总。

数着桌子上的空白酒瓶,我就相信华清的话所言非虚了,我以一瓶啤酒对一杯白酒的量,也挡不住他们一轮接一轮地“吆喝”。

喝到最后,带“总”的那桌老总们已经有人开始带头东倒西歪,暴露出了领导们的“庐山真面目”,嚷嚷着要去澡堂醒酒。当然是要我们老板盛总掏钱请客。

我模糊地意识到,他们还没喝尽兴,还要借机出去玩乐之后继续宵夜。宵夜的目的,除了喝酒,还有销魂。这也是当年东家请客喝酒之后,潜规则之内要指定给客人的娱乐节目。

药厂另外的两桌子“中层干部”,平时可能受压制太多,借着如此海鲜丰盛的免费晚餐泄,个个喝得舌头打卷,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还要吆喝着与我划拳斗酒。

我们自己机修那桌,因为没领导监督,放开了酒胆自生自灭一样,个个也喝得灰头土脸,不死不活。

整个晚宴的场面,乱哄哄地几乎失控。

在紧要关头,一直不紧不慢、嘬着红酒冷眼看场的木子李,倏忽之间,横空出世。

她像在半道杀出,变戏法似得叫驼子老朱从食堂搬来一坛写有58斤字样的绍兴黄酒。拿来菜刀,用刀背敲碎坛子上的泥巴封盖,掀开粽篱叶和油纸,用吃饭的大瓷碗倒出一碗。然后端着慢悠悠地走到老总们那桌,说“白的红的大家都喝过了,接着就喝点黄的吧,咱们晚上开个三中全会怎么样?”

药厂‘总’级别的领导们个个面面相觑,不明就里地看向盛定海。

盛定海那时刚五十出头,保养非常到位的肤色与他的酒量一样出色。用他自己得志的话说,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属于年轻气盛类。

特别是与第一药厂的老总们斗酒,他是一点承让的心思都不会有。黄酒又是我们鹿城佬的强项,他为了取胜,也求之不得。

他感激地提给木子李一根烟,木子李愣了愣,随即也接了过去,很是老道地吊到嘴里,朱小宝不失时机,立马打着火机凑了上去,说“这个提议好。”

那场景,仿佛木子李成了他们的老板。我惊诧不已地看着他们一个奉烟一个点火的,鞍前马后地侍候着木子李。

隔桌的静静,目光一直没离开过木子李,一看舅舅和朱小宝一个派烟一个点烟的醉鬼模样,怕木子李犯傻吃亏,就要过去制止,被华清一把拽住。我也还算清醒地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在这个时候耍孩子脾气,坏了我们大家的好情绪。

其实,我潜意识的想看看木子李究竟还有多少深藏不露的本事,能否用黄酒压轴,把这群平时人模狗样的酒疯子给收拾咯。

果然,那帮子药厂的领导,借着国企岂能服输于私企的酒量,统统把杯子换成的瓷碗,把黄酒当成了红糖水,咕噜咕噜喝下去之后,才知道,这“三中全会”根本没有他们参与的资格。

他们的资格只有在职工代表大会上指手画脚。有几个,还没喝完第二碗,就溜到桌底,抱着桌脚现场直播,吐得满地狼藉。

食堂的大厅里,弥漫着浓浓的酸臭味。我忍不住一阵恶心,跑出大厅,还没来得及找着便池,就一头扎进药厂公共厕所的洗手池里,憋足了一肚子的啤酒,像加了压的喷泉,泄了一池的黄液汁。

我抬头看看镜子里的脸,已然毫无血色,惨白的能吓到自己。但经此一吐,感觉清醒了许多,脑袋也没有刚才那会那样‘嗡嗡’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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