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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五根鐵鏈設計得極妙,被束縛之人擁有極大的活動,可以到達水牢內任意角落,卻難以踏出半步。

目光順著他脖頸處的鏈條一路延伸,孟君軻最終瞧向了自己腳下——原來剛剛自己踩到的東西,是這根鐵鏈盡頭用作固定的鐵環。

後退半步,孟君軻輕彎腰身,拉著冰涼的鐵鏈向自己的方向一步步收緊。

本以為會較勁一翻,誰曾想那拓跋禹竟無比順從,順著她的力道來到跟前,甚至還抬眸注視著她不卑不亢道:「帝姬若是想讓我上前,吩咐一聲便是,何須親自弓腰?」話中意味明明再卑微不過,眸中也浸滿了疲憊,但氣定神閒的神色仿若他才是這間牢房的主人。

即便拓跋禹仍是一副矜貴沉穩的模樣,但失血與嚴寒讓他面如紙色,睫毛上甚至快要凝出冰霜,烏黑的髮絲與半透的單衣濕漉漉地貼在胸口,精壯的身軀上布滿傷痕血跡,一副奄奄一息的病弱模樣,看著更是讓人……忍不住想要欺辱他。

第3章捆綁

牢房逼仄,細小的塵埃在空氣中起起沉沉,攪動著忽明忽暗的光影。

兩人對峙半晌,孟君軻微眯雙眸,拇指與食指緊捏拓跋禹的下巴,不容抗拒地抬起他的臉,嘴角的笑意微不可察:「本帥竟從不知,拓跋將軍是如此溫馴之人。」

面對這隱含侮辱之語,拓跋禹依舊坦然處之。嚴寒與失血令他眸色極淡,他便用這種極淡的目光平靜地注視著孟君軻,不咸不淡道:「帝姬似乎很愛摸在下的臉。」

平淡的陳訴中又仿佛暗含調侃與嘲諷,堅持以「帝姬」相稱似乎是覺得她擔不起「大將軍」的名頭。不陰不陽的話語和反客為主的態度扎得孟君軻心中微惱,她面上不顯,反倒是指尖輕挑地勾過這人頰邊一縷濕漉漉的髮絲,「是啊,北魏的一個棄子罷了,又怎麼值得本將親自弓腰?」

這句話顯然是回應拓跋禹之前的那句:「帝姬若是想讓我上前,吩咐一聲便是,何須親自弓腰?」

言罷,她猛然起身!掌心緊握的鐵鏈絲毫未松,手中力道之大,連帶拽著拓跋禹脖頸上的鐵鏈倏地繃直!

「嘩啦啦」的水聲響起,拓跋禹大半個身子都被迫遠離水面,他不得不高昂頭顱,脖頸被鐵鏈勒出一道清晰可見的紅痕。

高處的光亮似乎更盛一些,在暗處待了大半日的拓跋禹,被刺激到下意識閉上雙眼,喉嚨處傳來的刺痛讓他忍不住低咳出聲,顯得無助極了。

冰霜細碎地攀爬上他剛及腰窩的發尾,然而更多水滴從他飽滿的額頭滑落,蜿蜒著路過緊閉的眉眼與高挺的鼻樑,最後自下頜滴落,匯入脖頸處的水流繼續墜落,直至徹底融進腰腹下的池水。

在這種暗流涌動中,孟君軻終於徹底看清他的面容——寶相莊嚴、昳麗瀲灩。

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奇異地融合在一起,看似矛盾實則和諧,孟君軻甚至有一瞬間被晃花了眼。

不同於兩人交戰時,層層疊疊的衣甲頭盔和糊成一團的血跡髒污遮蓋住面容身形,此時此刻,這人刀削斧鑿的五官、出塵優越的骨相、精壯勻稱的軀體皆肆無忌憚地衝撞進她眼帘。

世人只道北魏戰鷹驍勇善戰,但直到今日,孟君軻方知這人居然還有這般顏色。

她微眯雙眸,靜靜打量這人半晌,突然露出一抹無害又純良的笑容:「下人們不懂事,竟將拓跋將軍困於這方寸之地。方才亦是本座粗魯了,為了聊表歉意,本座願將主帥營帳與君共享。屆時你我二人效仿古人秉燭夜談、盡釋前嫌,豈不美哉?」

面上客氣守禮得很,只是她不安分的指尖卻若即若離撫上他脖頸上的紅痕,冰冷的空氣中都仿佛多了幾分燥意。

拓跋禹神色難辨地注視著面前這個明艷張揚的女子——她的自稱從「本帥」變成了「本座」,不知方才這句話,是以一國大將之姿代表南魏示好?還是以皇女的身份邀請鄰國皇子登堂入室?更甚者,是這位高高在上的帝姬想要收服自己做她的裙下之臣?

然而,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不管這南魏帝姬打的是什麼主意,拓跋禹都清楚,自己並未有多少議價權。

「但憑帝姬吩咐。」

得到肯定的答覆,孟君軻滿意地離去,和自己的兩位副將商量此事。

聽到她心血來潮的決定,陳瑾立刻瞪大了雙眼,「殿下說什麼?!這怎麼能行呢!那拓跋賊子滿身橫肉,若是許他宿在主帳,萬一他起歹心傷了殿下……」

就連李武都難得「忤逆」了她一次:「主帥營帳乃軍營核心腹地,豈是他一個敵國戰俘可待之處?更何況那拓跋禹還是個男子,這未免太不合規矩了些……」其實他更想說的是離經叛道,他們這位帝姬,向來都是想怎樣便怎樣,朝堂上三天兩頭便有彈劾她的奏摺。人家倒好,從來都是當成笑話看。

面對兩位心腹如臨大敵的態度,孟君軻卻走神了。她注意力全放在「滿身橫肉」四個字上,不禁回想起剛剛那濕漉單衣下蓬勃欲出的線條紋理……嘖,確實是滿身肉啊。

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孟君軻囑咐道:「爾等所言不乏道理,本帥確實不該掉以輕心。」就在兩位下屬剛鬆一口氣時,第二句囑咐姍姍來遲:「所以記得將他捆上腳鏈後再送去本帥帳中。帳中有一軟榻已閒置許久,恰夠一人酣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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