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画卷（第1页）

尤克里尔的神话：

“云雾遮盖之所，星光无照之地，

中庭之蛇盘踞而眠。

揣测太古，峡谷秘画，

铭记此刻，峡谷秘画，

框定未来，峡谷秘画。”

双胞胎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孩子的活力总是远成年人，很快他们就甩下其他人一大截。雾气笼罩的世界是那么有趣，可惜受制于腰间的绳子不能继续由着性子探索。

巴塔推了推弟弟，笑着把脸凑过来，“要不我们就把绳子解开吧，反正我们也不会走丢。”

“但是尤克里尔说过，这个峡谷非常危险，落下的鸟都飞不出去，这根绳子虽然很烦，但总比丢了命好。”巴顿有些犹豫。

巴塔耸耸肩，“他还说他去过龙脉，难道你也信？”

巴顿低头不语。

“不会吧……你真的信啊？”巴塔挠着头皮，这下不好办了。

“哥哥如果你不信的话，为什么要跟着他？我以为你是想让他带我们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的。”巴顿满脸不解，“他给了我们机会，我们才能见识这么多东西认识这么多人，你怎么会不相信他呢？”

“是啊，我不相信他，但那又怎么样？什么叫他给我机会，游罗有关着我们吗，这个国家巴不得把我们这种老鼠扫地出门好吗？”巴塔有些不耐烦，即使是兄弟是最亲近的人，解刨自己的心也不是件很舒服的事。

“外面的世界，什么时候游罗就能算是里面的世界了？游罗是北境最大的商贸中心，几万人每天来了又走，但是哪一个愿意让我们留下了？没有家，没有认识的人，去哪里又有什么区别呢？我们只是下水道的老鼠，靠偷东西和骗人苟活着，哪天失手被人逮到就得死。就这样你还以为游罗是你的家傻不傻啊你……”

巴顿听着哥哥的话默默蹲了下来，双手环住自己，脸埋进膝盖里。看到弟弟这样巴塔心软下来，语气也软了，他坐到弟弟身边搂住他，尽可能柔和地说：

“我不相信尤克里尔说的话，不代表我不信任他呀，他是我们在世上为数不多的朋友啊。朋友和朋友之间，不就是要包容彼此的缺点吗？我当然会信任他了，所以即使他说了谎，我也愿意跟他去任何地方。”

“既然他不嫌弃我们是一对无父无母的老鼠小偷，我也不会嫌弃他是个骗子，谁要是因为这个看不起他，我就咬死那个人，老鼠的牙也是能啃断绳索的！”

巴顿抬起头来，眼睛有来不及隐去的泪水，他看着哥哥两个人依偎在一起。

是的，一直都是这样，对兄弟俩来说游罗是个太大的国家，他们在这里的街道小巷苟且偷生，依靠自己和仅有的亲情活下去，也曾看着万家灯火感伤没有容身之处，只是尤克里尔的到来让他们暂时忘了孤独的苦。

忘掉孤独的滋味很好，就好像曾经你和哥哥只是天上不亮的星，没人仰望星标的时候会注意到你，但是忽然某天有个人跑过来无视那些更美、更闪耀的星星指着你说好漂亮的星星啊！

都被这么说了，怎么能不跟他走呢。

“哥哥，解开绳子吧，我信任尤克里尔，如果我们有危险他一定会来，就像我们也会在他身边一样。”巴顿站起身说。

“那么，也算我一个吧。”温和的声音，弗雷尔的金色头在雾气里若隐若现，他一直努力跟上双胞胎的脚步小心翼翼地保护他们。

“你听到了吗？”巴塔的脸色变了变，伸手把弟弟护在身后，小脸上满是警戒。

“听见什么？你们又想捉弄谁？这里雾气这么重很危险的。”弗雷尔头疼地扶额。听他这么说双胞胎放心下来，刚才的话默契地谁也不提。

他们伸手去拉自己腰间的绳子，试了几次居然都解不开，弗雷尔接过手，手指灵活地摆弄几下，巴塔的绳子就落到地上。

“这是野猪结，在我的老家是用来绑野猪腿的，每次我们抓到野猪就用这种手法给它绑起来，野猪越挣扎就绑的越紧，不过其实用点窍门很容易就能打开了，你看，是吧？”说话间把巴顿的绳结也打开了。

现在他蹲着，刚好跟双胞胎一样高，脸上的笑容像是从阳光里洗过一样。

弗雷尔总是在笑。虽然他不怎么爱说话，但是似乎没什么时候是不笑的。尤克里尔讲笑话也笑，罗纳抱怨腰疼也笑，双胞胎叽叽喳喳嚼舌根也笑，手上还不闲着，笑着拉马、擦剑、生火、开弓、做饭、帮罗纳捶腰、包扎双胞胎的伤口、替尤克里尔付钱；事情还没来的时候他的嘴角就上扬着，事情解决了他还没笑完。

一路上双胞胎也不是没闹过小孩子脾气，也吵过架红过脸也试着过火，可他一笑心就软了，心软了嘴也就软了，心里千般不快也烟消云散。

弗雷尔这个人就像春天里的一缕风，不声不响地吹过去，带来一片翠意盎然。

他晃晃手腕，绳子系在了手腕上。

“你们就跟在我身边，我们去稍远一点的地方，只要跟着我就不会让你们走丢。”

“唔，嗯……谢谢，我们，我们就去这四周看看，不走远。”巴塔红着脸拉起弟弟的手跑去最近的石壁。

不想被问话，不想被窥探到内心，虽然弗雷尔也没有那么做；不要暴露自己的脆弱，不能暴露自己的脆弱，这是立身之本，也是生存之道。

弗雷尔看着眼前若隐若现的两个小小身影，微笑着舒了口气。

有一种孩子很会撒谎。

起初的谎言很拙劣，像我没有吃那个苹果、花瓶是自己碎掉的、是狗把皮球叼走了……但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试错和练习，谎言的逼真程度也逐渐上升，到最后话说出口连自己也会相信的时候，就可以欺骗自己。